傍晚吃饭之前,邢修和工人终于将又罢工的压塑再次机修好,等一个成型的塑料盆被做出来后,那个操作机器的工人问邢修,这个压塑的过程像什么?
邢修迅速从四周那些等着他回答的男人眼光中猜到他们希望的答案,很淡然地说:“你可以回去问问你老婆。”
大家随着邢修的话音都快乐地笑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这么猛烈实实在在蛮横的夯劲他老婆肯定都忘记了,只有毛头小伙和十八九岁的姑娘才记忆犹新。
邢修听了也跟着笑。
从到了塑胶厂的第一天开始,工人们嘴里就没有离开过关于女人和两性之间的话题,这些邢修之前在打工的过程中屡见不鲜,大家越说还越形象具体,最后集中到不远处水利站的樱桃那里。
樱桃姓杨,是水利站的工作人员,她丈夫是大车司机,常年四季不在家,工人们说谁去将樱桃给叫过来让她看看咱们厂的男人干夯活扎实不扎实,免得她一个妙龄女人总是独守空闺难免寂寞成病。
说笑了一阵,有人提出要请假回去看看,虽然机器修好了可是没原材料也不能生产。邢修和冯欢分开还不到一个星期已经有些想念她柔媚的耳畔密语,工人们说的也是实情,于是嘴上开玩笑说:“天气热回去,躺在床上也是烙大饼,没弄事都一身汗。”
工人们笑说:“也不能光在床上烙,跟老婆站着也能办事,站个立杆,电风扇吹着除了中间热的湿的都凉嗖嗖的。再不干懒得鸡巴蛋生蛆。”
说起没有原材料工人们都埋怨起来,都抱怨说厂里效益本来不算好但是也不算坏,廖志远一来就和马行空一唱一和,捣鼓县里说是企业要发展就得与时俱进,塑胶厂不能光生产塑料盆还要扩大规模经营,这两年建筑行业行情见长,生产pVc管件肯定有销路。话是这样讲,但是县里花了一汽车的钱却拉回了一车组合的废品,生产的机器也不知道是哪里淘汰的废旧货,通上电三天两头跟七老八十的老男人一样要么光吭哧不出东西,要么前面没动静后面光想放屁,还动不动偷奸耍赖要人伺候大修。
工人们一致说,廖志远在县里看似人五人六庞然大物,到了半间房实地操作就看出真材实料了,就是个夸夸其谈的样子货,就老炮台的搬迁一项就搞不定,论实际的,县里的领导哪个都不如邢修。
有个工人瞅着邢修嘀咕了一句:“我看是以买新机器的钱鼓捣了一台旧的,中间的差价让廖志远和马行空腐败了。”
廖志远现在已经是半间房镇镇党委书记,他敢这样做就少不了夏季才的份。邢修心里暗笑,嘴上说:“你们不要说领导的不是,人这辈子总是要有几回看不清前面的路的。我跟他也不能比,我要是没有去上青干班,说不定也会像他一样。”
刚才那个操控机器的工人嘴里嘁了一声不服气地说:“我们不是拍你马屁,他不行就是不行,光懂得柳叶蛾眉能迷你,夹子就是活慈禧。我还当面骂过廖志远的妈。”
一边另一个工人立即笑道:“你又开始胡说八道,那回廖志远他们几个镇上的人来,你只是说厂里再这样下去就发不下工资了就得倒闭,那个让塑胶厂添新生产线的人就是扯几把蛋。”
这人冷哼了一声说:“长短粗细方圆扁,捋头包头猴打伞,扯几把蛋就是扯几把蛋,到时候这破厂真倒闭了谁的妈我都日了。”
从青干班结业回来后,夏季才没有给邢修安排新的去处,连他那会给黄榕流露让邢修去研究政策的事也不让他去做了,借口邢修在青干班学了现代社会的管理办法,让他在几项不死不活的临时工作中先选一项作为过渡。
邢修早就将心态放平,对夏季才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他觉得当技术性人才固然没错,不过总是在同样的环境里容易造就思维固化,这就是他看到诸如林国瑞和李玉泉这样的人在体制内工作时间久了反而做事让人觉得很幼稚的原因,他们不是不聪明,也不是情商不高,人生的经验也不匮乏,而是环境单一思维局限。
冯欢和邢修的看法一致,她安慰邢修说梅山自身除了基础能源型产业,在现代管理观念这一块就是个薄弱环节,既然邢修已经能“他强任他强,明月照大江”,那就去濒临倒闭的塑胶厂,再说清清静静清心寡欲的没有司法局那么多事,也许更能看清自己。
邢修觉得冯欢讲的有道理,于是就到了半间房镇上的塑胶厂。虽然如此,不过他心里仍旧觉得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提拔重用,否则这个青干班不是白上了?
只是他这次没想到心里的祈盼和实际的存在之间有一个这么遥遥无期的距离。
睡到半夜,邢修听到有人在拉厂子那扇连着铁轱辘都唧唧扭扭响的铁门,他以为是天热有人要到房河里去洗澡凉快,没多大一会外面忽然有人气急败坏的咒骂还伴着嬉笑,他出了门借着院子里的大灯看到几个工人扶着一个像是受伤了的同伴正在往宿舍走。
邢修问被水蛇咬了?
受伤的人嘴咧了一下,脸上有些难为情,旁边搀扶着他的工人都一脸坏笑,邢修脸一板有些严肃地问:“你们做了什么坏事了!再不说扣工资。”
这个受伤的人不好意思地回答:“兜里没钱想做坏事也做不了,只能靠着河水让发热的卵蛋降温。游泳游着游着,就到了水利站那里,我们想看看樱桃夜里是不是一个人,看看她跟谁在做什么。”
邢修已经知道水利站的那个樱桃就是参加歌咏比赛被夏季才定为第一名的那个女人,水利站那里养着两只大狼狗。他看着这人狼狈的样子好气又好笑:“被狗咬了?明天赶紧去打狂犬疫苗。算了,你们都这样想女人,明天放假,让你们都称心如意。”
天刚刚亮以已经热的让人有些受不了,邢修到隔壁那几间屋里看了看,工人们竟然都走空了,他看着空荡荡的厂房嘴上刚想骂都是离不开女人的色痞,这时厂里的财务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对着邢修嗫嗫的地说:“能不能给点钱?回去一趟,想给家里带点东西。”
塑胶厂的账上也只有一千多块钱了,邢修回屋从钱包里拿出五百块钱,递给财务说:“你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厂里没钱。否则拿你是问。”
财务是个老实人,嘴里答应着走了,邢修想了想觉得自己一会要去一下县里财政局要点钱,否则不说没钱进原材料,就连工人工资都发不下来了,大家准要闹事。
洗了脸邢修骑着厂里那辆摩托车“突突突”地到了水利站,他知道樱在水利站观测室里养着几十只从河里逮的野生王八,应该是给夏季才预备补身体的,所以想去要两只给财政局局长聂有智送礼,否则空手去不好说话。
邢修那会刚见到樱桃也被她给惊艳了一下,甚至下意识干吞了一口唾沫。有过和女人一起的体验后思想是会改变的,杨樱桃虽然结婚了,可是没有生小孩,一副粉脸含春的少女模样,珠黑睛亮,眉若新月,随意瞟人一眼,便见得柔情如水似的娇羞,让男人心跳加速继而心旷神怡并且荷尔蒙暴增。
水利站往房河上延伸着,在河水上面建了别墅似的几间房子,临着岸边是一个铁栅栏门,门上用铆钉铆着一人高的铁皮,外面经过的人不特意垫脚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若陌生路过的人踮起脚想偷窥,往往会看到有两只狗像人一样前爪子搭门里面吐着红舌头和这人静静地对视。
邢修走近了听到里面传出一声闷闷的狗叫,这是狗和他在打招呼。樱桃养的这两只狗很有意思,对邢修很是友好,这让他常想起张苗苗预制厂的那两只狗,它们见到邢修如同见到了驯养师。邢修觉得或许自己身上有某种能让狗安静的神奇力量。等邢修叫了一声“杨站长……樱桃……”,话音未落胸挺腰细屁股圆的樱桃就像是一个精灵一样出现在朝霞里,毛毛的大眼睛看着邢修:“邢局长,你来了。”
邢修说:“我已经不是局长。我今后会管好厂里的人,不会让他们再来骚扰你。”
樱桃笑着说:“我只是放了一只狗,要是两只都放开了,将谁的哪里咬断了,那也不能赖我。”
樱桃说着话伸出手指将邢修肩膀上的一个苍耳轻轻地粘开,这个动作有些亲密。邢修心里明白,二十来岁的樱桃一个人在水利站这里,丈夫常年不在家,她那股情意就像是夏天房河的河水一样,即便没有东西去碰去撩拨,也会水浪击岸一样的“哗哗”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