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千玑穿梭在一排又一排的香楠木书架间,好不容易才找到呈放着王室宗亲们的玉牒卷轴处。
青葱指尖划过一卷又一卷的玉牒,终于停在了定北侯秘宗上,“父亲”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称谓,卿千玑还从未有机会喊出口过。
上辈子,远赴浮屠塔前,当时已成皇后的盛明颜屏退众人,留她说了一小会儿话。
“卿千玑啊卿千玑,你生下来就是先皇亲封的昭阳公主,受尽宠爱,你可知为何?”
“因为先皇心里愧疚啊,你卿家功高盖主,引得司氏畏惧忌惮,只好送你们上路。渭水一战,定北侯为何会败?因为他不知道,先皇调给他的兵都是生在沧澜城等高原州郡的守军,根本不识水性,遇水就会眩晕,如何能战?”
“你父亲战败回京请罪,圣上赐了毒酒,他自愿饮下的。”盛明颜翻看了下血红的丹蔻指甲,吹了口气,“你的母亲想救他,去求了墨王府,墨王爷念及与你父亲的旧情,喂他服下续命的丹药,动身前往东海浮花宫求药,谁知道半路上就遇到劫匪,殁了。”
“你住口!这绝对不可能!”卿千玑目眦俱裂,若不是手脚被束缚着,定要扑上去撕烂她的嘴!这女人真是疯子,竟然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先皇终究是不够杀伐果断,对外只声称你的父亲是战死的,总比战败自戕好听多了。”盛明颜只是嘲讽地笑着,连一眼都不屑于看她,“这是司氏都知道的秘密,只有你不知道。认贼作父这么多年,还为司昱的帝位筹划了半生,可笑吗?”
她又接着幽幽开口:“司昱可比先皇无情多了,不仅利用了你登上龙位,现在还要借你的手灭了墨王府。也不知你何德何能,能得墨重华这样一个痴心人守护一生。不过,一切都到此结束了。”
“你为本宫做的这身嫁衣,真漂亮,本宫很满意。”盛明珠优雅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卿千玑,“同为姐妹一场,送你一程,让你明明白白地上路,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盛明颜,你这皇后若真当的称心如意,又何必来这里讽刺泄愤。”
“啪——”清脆的一巴掌,盛明颜变了脸色,目光狠厉,“一个将死之人,本宫不跟你计较,你谋害皇嗣,本宫有权将你处死,便是皇上班师回朝,也不会开罪本宫。”
“我死了,司昱心中就会永远留着我的位置,永远不会忘记对我亏欠,而你,永远也只能做他的帝后,而不是携手相伴老去的妻子!”
“来人!”盛明颜被戳中了痛处,立马唤来侍卫,丹蔻指甲自空中划下,犹如一道催命的令牌,“将这贱人绑上浮屠塔,本宫要让她当着全京城人的面,被活活烧死!”
直到卿千玑被侍卫押走,盛明颜的胸膛依旧在剧烈地起伏着,这个贱人,字字见血。她知道,司昱回来了肯定会怪罪自己,可是她不在乎。
卿千玑在后宫的时候,自己多番精心设计,才让司昱相信她与墨重华藕断丝连,方能让司昱厌弃了她。
可是为什么?明明卿千玑已经二嫁成了墨王妃,司昱醉酒时喊出的名字,仍然是她?
所以啊,盛明颜恨,但她不能恨自己的丈夫,她只能把这一切加诸到卿千玑身上。收买了卿千玑身边的侍女红榴,设计她陷害自己滑胎,再将她拿下治罪。
要怪,只能怪老天爷对卿千玑太好了,让她生了一副好皮囊,轻而易举地就能获得所有人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