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兴致勃勃的卿千玑和不情不愿的独孤九行到了半山腰,两人才发现了这座山脉设计的精妙之处。
平稳的山腰处,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蜿蜒而下,有细长的银色小鱼在其中嬉戏,蓝天白云尽数映在了溪面上,远远看去鱼群们就像是在天上翱翔一样。
溪流两侧每隔两米就栽种了一株名贵的杏花,唤作“美人尖”,粉白色的花瓣尖上带了抹丹色,看上去就像是盛装的美人唇珠上的那点朱色。
有微风拂过,杏花娇嫩,花瓣便纷纷扬扬地落在了草地上,湖面上,落进游人的眼睛里,酿就了一片缱绻春意。
有侍女上前引了卿千玑入座,雕花的梨木案几和香草蒲团就设在溪流两边,她拎着层层叠叠的裙摆,仪态端庄地跪坐在柔软的蒲团上。
后头陆陆续续又上来了不少公子小姐们,蓦地被豁然开朗的杏花春水所震惊,万千花色中,又被那静静坐着的恬静少女所吸引。
极致明艳的容颜,与世隔绝的淡漠,她偏头对旁边肆意不羁的少年轻声说了句什么,那少年就忍不住笑出了声,低头凝望着她的眼神和这溪面上的落花一样温柔。
卿千玑不知道落在别人眼里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她毫不客气地将独孤九屁股下的那个蒲团也抽了过来,垫在了自己膝盖上,悄声嘟囔了一句:“这都什么朝代了,还装什么文人雅士跪坐着呢,姐姐我膝盖疼。”
独孤九一屁股坐在到了草地上,瞥了她一眼,他发觉这昭阳只能离远了看,那才勉强能有个人样,你离她近了就会发现,这人比他还无赖不要脸。
用他新学到的一个词,就叫做金玉在外,败絮其中,通俗来讲就是黑心肝!
他星眸一转,瞧见案几上放着的一柄半手长的金钩子,他拾起来瞧了瞧,皱眉道:“这是什么玩意,还挺重,真金吧?”
“流觞曲水,听过没?”卿千玑夺过他手里的金钩子,伸手在溪面上探了探,惊起了一圈又一圈的间隙,“这溪水曲折蜿蜒,水流缓慢,届时在它的源头放上金樽清酒,顺着水流而下,钩子一勾酒杯座,就捞过来了。”
独孤九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复又不解地开口:“喝个酒这么麻烦的啊?”
“不是喝酒,是罚酒,飞花令接不上,就得罚一杯,不过春花宴有女眷在场,想来应该是果酒,不醉人的。”
“什么是飞花令?折叶飞花,暗器伤人的那种飞花吗?”
卿千玑将金钩子放回原处,重新端着姿态坐好,表示真的不想再理这个白痴了。
两人坐着看了一会儿落花流水,就在卿千玑怂恿独孤九去给她捞鱼的时候,一名侍女前来低声禀报:“昭阳公主,劳烦您去公主府门口接一下您的兄长。”
“你说我哥哥也来了?”
侍女垂着脸,看不清表情,语气有些含糊:“那名公子确实说是您的义兄。”
卿千玑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卿战那张俊朗却木讷的脸,还是无法相信他会来这种宴会,不过大哥定然是没有女伴的,她作为妹妹自然要去迎接。
她优雅起身,发上裙摆上都沾上了粉白色的杏花瓣,想到卿战那棵老铁树也想在这春天里开开花,她颇为欣慰地跟着侍女走了。
独孤九卸下了果篮里的水果,提着篮子去河边捞鱼,一边捞一边抱怨,“我不想给她捞的,是她逼我的。”
路过的公子和小姐们都怕身上的衣裳被他溅上了水,躲得远远的。人群之中有一名蓝衣少女倒是特立独行,她蹦蹦跶跶地来到独孤九的身边,弯着腰笑嘻嘻地看着他。
“是昭阳公主让你捞鱼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