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把人放了,今日,我尚可留你性命。&rdo;念临风吐气如丝,我知道他坚持不了太久。
方重见陆羽庭迟迟不动,就自己动手,上城楼把李慕辰四个人一一放下来。
金不换的腿已经吓软了,人也有点神志不清,是柳大叔和殷大姐硬把他架下来的。
就在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念临风的衣袖忽然被陆羽庭抓住。他回头,陆羽庭神情凄苦,&ldo;还会再见吗?&rdo;
&ldo;会。在你爹弑君逼宫的那一日,定会再见。&rdo;
&ldo;你!你不是我爹的对手。皇上不行了……别回去……&rdo;
&ldo;你让我为了个人性命,置江山社稷于水深火热之中?抱歉,我做不到。我若是如此,日后就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父亲。当年武威之战,他虽手无缚鸡之力,但仍是坚守在城楼,直到洒下最后一滴血汗。何况我与你爹,本就隔着国仇家恨,此间种种,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rdo;念临风把袖子从陆羽庭手中抽出,决绝离去。我听到陆羽庭在我们身后哀鸣,鸿雁声声,像是当年的亡魂声声哭诉。
马车还未驶出多远,念临风就昏迷不醒。好在红颜医术不俗,尽全力救治,才使他的病情平稳下来。云顾言把我们离京后的情况大致描述了一遍,&ldo;你们现在不能回匈奴,匈奴已经别苏林可汗掌,李慕辰若是回到匈奴,最大的可能性是被贤王和苏林可汗前后夹击。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京城,是皇宫。皇上病危,但好歹还是天下之主,只要皇上一日没有殡天,贤王便不敢乱来。除非,贤王等不及,狠下心逼宫。&rdo;
方重低声道,&ldo;你们说一句实话,皇上还有没有可能醒过来?&rdo;
红颜和云顾言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ldo;我们就去京城吧。&rdo;我摸了摸李慕辰的头,坚定地说,&ldo;念临风说得对。当年匈奴铁骑,踏开武威的大门,念伯伯守在城楼上,为救士兵而死。我爹为了保护撤退的百姓而死。守城的将领和那些没有逃走的士兵,一直战斗到死。若我只为了个人活命,眼睁睁地看着贤王这样的人夺位登基,以后别无颜去九泉之下,面对我爹。&rdo;
殷大姐说,&ldo;但愿上天保佑,皇帝能醒过来,发现贤王的恶行,这样我们谁都不用死了。&rdo;
京城虽然为贤王所掌控,但朝中的忠臣仍然以皇帝还在世为由,据理力争,不让贤王继续封锁京城。另外,以洪景来为首的京商,努力地稳定市集贸易,京城的秩序仍然有条不紊。这为我们重新进入京城,提供了便利。另外,红颜凭借为皇帝治病的身份,能够自由进出宫廷,而守宫城的将领也对皇帝忠心耿耿,所以我们的生命暂时无忧。
宫里的大内总管不知何时换了一个年轻点的太监,他派人把念临风带到一处偏殿修养,红颜随他们离去。剩下的人,也各自安排了住处。
我在宫中见到了阔别多日的靳陶,他一个人站在花园里,似乎在想心事。
&ldo;喂!&rdo;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回过头来,看到我,终于展颜欢笑,&ldo;听云掌户说,你福大命大,又捡回来一条命。&rdo;
&ldo;我的运气没有你好。上次的牢狱之灾,你不就幸免于难了?我可差点被烟熏死。&rdo;
靳陶的笑容越发温和,&ldo;这可多亏了明宣,要不是他告诉我不要进去,恐怕我死得比你们都早。&rdo;他叹了口气,可明显是话中有话。
我疑惑,&ldo;为什么会死得比我们早?&rdo;
这时,一个宦官小跑过来,低声地禀报什么,看那样子,竟是对靳陶十分地恭敬。靳陶边听,边皱起眉头,回头对我说了一句,&ldo;我有急事,先走了。&rdo;说完,便匆匆地随着宦官离开。
我注视他的背影良久,若有所思,身后忽然有人说,&ldo;看来你还不知道。&rdo;
我回过头去,看到一个素雅的女子,站在我的身后。她的气质与云顾言有些相像,眉目之间也很熟悉,我却不记得自己曾在何处见过。&ldo;你是……?&rdo;
&ldo;不记得我了?孟知行。&rdo;女子掩唇笑道。
我顿时觉得脑海中闪过一道霹雳,脚下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以前我就觉得孟知行娘气,碍于她知府的身份,一直没敢说。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真是个女子,害我一直误会靳陶是断袖。等等,&ldo;那靳陶知道你是……?&rdo;
&ldo;知道。一开始就是为了帮他,才冒名去当知府的。&rdo;孟知行轻轻点了下头。
&ldo;你们……你们……&rdo;我捶胸顿足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笨拙地说,&ldo;祝你们幸福。&rdo;
孟知行&ldo;咯咯&rdo;地笑起来,&ldo;林行首,你可真有意思。&rdo;她走到我面前,四下看了看说,&ldo;但是过了眼下的劫,我们才都能有幸福可言。他就是……那个失踪的皇子。&rdo;
我的腿又软了一下,幸好孟知行牢牢地扶住我,才没有摔到地上去。
等我平复心绪,重新站稳,她才退开,脸上无悲无喜,仍是我在徽州见她时,那一贯的淡定从容。按理来说,靳陶的个性也不急躁,只有碰到我说孟知行和红颜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暴跳如雷。这个男人,明明知道人家都是两个女子,为什么要那么紧张?有的时候,男人心也像海底针一样,真难琢磨。
我对靳陶的身世,没有想象中那么意外。当时在姑苏的时候,靳陶,云顾言,念临风三人之间,好像就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和协议。我也终于明白念临风把我推到徽商之首的用意。相对于行事的便宜来说,绝对是不当徽商行首来得低调有利。
&ldo;你,你真名叫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