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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2页）

门外，红袖和惠娘俱是期待般地看着我，好像在等我拿一个决断。但在方重和苏淡衣的这场花事里，我不仅没有身份，更没有立场。

下午，我倚着阑干看书，手伸入瓷碗里，捏起一把鱼食，撒入阑干下的水池中。鱼儿争相抢食，红艳艳的一片。这些鱼只有一个品种，唤作红顶虎头。通体银白，唯独头顶正中为艳红色，有&ldo;鸿（红）运当头&rdo;的寓意。当初买鱼时，卖鱼的人说破了嘴皮，我见这鱼儿游动起来，像蹒跚学步的小孩，心生喜爱，这才决定买回来。

&ldo;娘？&rdo;李慕辰喊我。

我不咸不淡地&ldo;嗯&rdo;了一声。

他在我身边坐下来，轻声说，&ldo;方小八……&rdo;

&ldo;别跟我提他和那个女人一个字。&rdo;我把装鱼食的瓷碗推到一旁，不耐烦地说，&ldo;没见过这么傻的人。&rdo;

李慕辰星光一样的眸子露出些许促狭之意，&ldo;我很少看娘发脾气……看来只有方小八有这个能耐。&rdo;

&ldo;你想怎样？&rdo;我放下书，瞪着他，&ldo;你怎知不是你那未过门的二婶有这能耐？&rdo;

李慕辰摇头叹了口气，&ldo;我也不理解方小八为什么要任那个女人摆布。看来他对苏淡衣用情至深，至死不渝啊。娘也别生气了，总归是一家人，你就让着她一些。&rdo;

&ldo;让？&rdo;我冷哼一声，&ldo;为何？&rdo;

李慕辰看着我，&ldo;我听红袖说，你今儿个不是让着她了么？不然凭我娘的本事，肯定能把她扫地出门。&rdo;

&ldo;那是因为方重中意那个女人，我不想当着方重的面给她难堪。但她若以为这样就能骑到我头上去，或者是妄图染指我们家的家财，那就大错特错了！&rdo;

李慕辰点头如捣蒜，&ldo;对，娘的家财都是我的，我也得守着点。&rdo;

我踹他一脚，&ldo;做你的白日梦！&rdo;

&ldo;娘……&rdo;李慕辰粘过来，我一个巴掌盖在他脸上，&ldo;滚开！&rdo;

李慕辰起身，气急败坏地说，&ldo;林晚，我要回房去咬那只糖兔子，我要咬死它！&rdo;他跟我相差十二岁，我们都属兔。

我扬起拳头，他一阵风似地逃走了。

天地归于安宁。我转身趴在栏上，怅然地望着池中自由自在的金鱼。曾经，我想一直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但这人世间，哪有永远不长大的孩子？总有人时刻提醒我生存法则：力求获得，互不相让。

☆、桃花六

苏淡衣顺理成章地在府中住了下来。我原以为，凭她第一日与我说话的态度，其后的相处必然是鹬蚌相争。可她却很安分守己，尽心尽力地照顾方重，这倒让我有些意外。

每月初一，各间店铺的掌柜都会来府中汇报上月的生意。以往都是由方重代为主持，这次方重在病中，自然得由我出面。

与其它店铺相比，药铺的生意差了很多，两个掌柜都说是被对门新开的那个药铺抢了生意。

我不以为然，&ldo;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林记在姑苏五年，一直做得非常好，为什么会败给一个新开的药铺？还败得这样惨？&rdo;

王掌柜说，&ldo;夫人，强龙是压不过地头蛇，不过俗话说的也好，民不与官斗。我听说对门的药铺与知府大人有些关联，导致那些乡绅员外，全去他们那儿买药了。而且他们压的下成本，价格确实比我们便宜许多。&rdo;

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能让他们先行回去，待日后方重病好些，再做商议。

待别的掌柜都走了，烟雨绫罗阁的方掌柜单独留了下来。

&ldo;方掌柜，你还有何事？&rdo;

方掌柜是所有掌柜中最年长的，也最没有功利心，是以说话一直都客观公正，&ldo;夫人，您可曾听过外面的一些流言？&rdo;

我拿起手边的参茶，喝了一口问，&ldo;什么流言？&rdo;

&ldo;外人都道您心肠狠毒，手段残忍，做事不留余地。可我们都清楚，林家真正在管事的，并不是夫人您，而是二爷。刚刚别的掌柜一致要求等二爷病好了再拿主意，您也没有反对，这样好吗？&rdo;

他说得这番话很委婉，我大体总结了一下就是：方重背着我干了一些不太好的勾当，而且我对方重太过信任，几乎把所有的产业都交给他打理，导致我在几个掌柜面前无任何威信可言。关于第一点，做生意难免要用一些非常手段，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在商场上斗个你死我活的很正常。至于第二点，林家的家主与其说是我，不如说是方重，因为这份家业确实是他一手打下。而如果要我相信方小八会背叛我，不如让我相信六月飞雪，十二月纳凉。

我把这些话如实跟方掌柜说了一遍，方掌柜叹了口气，&ldo;夫人太过于相信人，现下看不出什么好歹来，只希望将来二爷不要辜负夫人才好。&rdo;

我为他的提醒道谢，又亲自把他送往门外，而后独自到花园里走一走，透透气。以往见方重处理这些琐事，好像不费吹灰之力，久而久之，我就理所当然地把担子都交给他，并理直气壮地想，天塌下来，还有方重顶着。原来，这些事做起来一点都不容易，过往真是难为了他。

我行至一个偏僻的院落，看见惠娘坐在不远处的凉亭中写什么东西。好奇地走过去一看，发现她像在记录府中的一些收入和支出。

&ldo;惠娘？&rdo;我开口叫她。

惠娘吓了一跳，立刻起身道，&ldo;夫人！&rdo;声音听起来有些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