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伦敦是真不太平了,艾勒第二天早上便接到了通知,一大早便去了圣所,首席指挥官的任务和他以前的工作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更合法化一些,艾勒看着面前薄薄的两页纸,上面记录了这次A级秘文的内容,彻查向导之家与波尔家族的药品交易。
波尔家族作为伦敦唯一的信息素贩卖商,若是不满足于和政府的正规交易,想以权谋私,势必会彻底惹怒女王,更何况,波尔家族的胃口不是一般的大,整个的地下交易市场,波尔家族参与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不是谁都有机会和自己的情敌做公平对决的,艾勒觉得这样双方完全对立的局面,至少比波尔是凯文的好友兼恩人强。
即便他曾经帮助了凯文,但艾勒宁愿做个卑鄙小人,也不愿觊觎小矮子的人活在他眼皮子底下,光是想想他不在的这两年,凯文曾和这人共同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就难受嫉妒得发狂,他一点都不想让这人有好日子过,他估计这个叫波尔的首富之子也是一样的想法。
艾勒闭了闭眼平复了下情绪,告诫自己冷静下来,才开始仔细看手里的这份文件。
艾勒很快便见到了这位在圣所拥有较高职位的优秀哨兵,虽然他并不常出现,但在圣所,依然有很大一部分哨兵忠于他。
“你似乎早就知道这份密文了。”艾勒看着面前的青年,俊美年轻的哨兵脸上没了惯常的笑,盯着他的眼睛里都是暗沉的光,艾勒知道那是为什么,面前这人对凯文的执念,已经超出哨兵的本能了。
他看起来自信满满,似乎一点都不为即将发生的危机担忧,对家族的事不置一词,波尔笑了一下,言语间挑衅的味道分外明显,“怎么样,黑暗哨兵阁下,我专门为您做的幻觉剂,您还满意么?”
艾勒一瞬间绷直了背,他知道波尔家族和向导之家有瓜葛,但并不清楚威尔给他注射的药剂来自波尔家族,在这之前,他都以为那些药物都是父亲养着的那批人做的,没想会是面前人的手笔,如果波尔家族和斯威特家族两相结合,要扳倒任何一方,他确实要费点力气,只是以波尔家族现在风头正旺的架势,完全没必要搀和斯威特家族这趟浑水,和波尔家族站在同一利益线上的议员势力,其中不乏和斯威特家族实力对等的,波尔现在告知他和斯威特家族的关系,于他并没有好处。
艾勒沉声问,“你和斯威特家族交换了什么,据我所知,现在的他们自顾不暇,并不能给你什么。”
“哈哈哈,能给我什么?”波尔转头盯着艾勒,目光中渐渐露出偏执狂热的光,盯着艾勒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能要你的命,能让你跌得再也爬不起来!你不配得到凯文的感情,不配得到那样的爱。”
从青年身上散发出来的嫉妒和恨如藤蔓一样在房间里四处蔓延,艾勒是黑暗哨兵,虽然并不会为此丢了精神屏障,他也不会为他和凯文的感情做出任何解释,但被自己的情敌用轻蔑和鄙视的目光看着,任何还有意识的活物都不会轻易罢休的。
艾勒沉着脸没说话,他不想和一个外人讨论他和凯文的事,尤其是面前的人。
“凯文并不讨厌我,他懂的感恩,两个小家伙最先接触到的男人也是我。是我把他们照顾出来的,艾勒斯威特,即便你是黑暗哨兵,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对向导有担当的哨兵,作为一个父亲,你也不称职。”波尔周围毫无遮掩的散发着恶意,语调急促尖锐,“你凭什么?凭什么能得到凯文那样的感情?”
是么?艾勒几乎只是一瞬间便被挑起了怒火,这是他从见到凯文开始便不想面对的事实,他有多厌恶那段躺在病床上任人宰割的日子,就有多厌恶别人提起空缺的这两年。
他从不跟凯文提起这两年自己究竟干了什么,甚至不愿凯文看有关他任务中的新闻,也从没问过凯文这两年他是怎么过来的,这空缺的两年,他想当它从没存在过,他也以为成功了,但其实没有,他其实都注意到了,注意到那人身上哪怕是最细微的变化,在两人结合之后,他都想起来了,小矮子以前是什么样子的,现在又是什么样子的……
那双手以前能拉出优美动听得让人失神的小提琴曲,现在掌心指腹上是薄薄的茧,能熟练地摸出地下室里他所有的枪,那个人原本该自由自在和学生们呆在一起,现在却跟着他过着复杂危险的日子,还有那具身体上脖颈上被遮得很好但依然存在的疤痕,走在路上随时能保持属于军人才有的警觉性。
小矮子以前不是这样的。
两人的再次结合让艾勒想起了很多,却也让他莫名难过,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能让那个当初宁愿冒着暴露身份也会把他从狂化的危险中拉出来的小矮子,变成现在能毫不犹豫杀人的向导的。
这些危险和变化,若是没有他,也就不会有了。
他逃避这些问题,只一味的享受着和凯文再次结合带来的欢欣,享受着和儿子们相处的愉悦和满足,他从没替小矮子想过,这两年过得好不好,以后过得会不会好……
他一点都不愿想,似乎一想,那些他贪恋的东西就彻底没了……
空气里飘出一股若有若无甜香的味道,艾勒绷着背站着,强忍着想抱住脑袋的冲动,后脑勺上缝合的伤口似乎又隐隐作痛了,艾勒拼命告诉自己那是错觉,伤口早就愈合了,是不会疼的了,他只要能克服幻觉,就能回到现实了。
“你要是没醒过来。”青年的声音有点远,忽近忽远但异常清晰,“我就能把凯文护的很好,他甚至依然可以掩藏在人群里做普通人,自由自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就这么一直到老。黑暗哨兵阁下,你能么?”
“凯文不讨厌我,毕竟,我们是一对未结合的相容很高的哨兵向导,我们四个人一起住了两年,你不在的这两年。”
是啊!
凯文曾经和这个人住在一起,甚至参与了两个小宝贝出生最重要的前两年;那时候凯文是个未结合并且优秀可人的向导,那时候这人就对凯文怀有不可告人的心思;那时候他还在某个山林间追捕逃犯,艾勒凌乱的精神图景开了一个缺口,无数的精神意识从那里漏出来,乱成一团,艾勒任凭自己的意识站在半空中,就这样冷冷看着脑子里乱成一团毫无章法的片段,又暗自告诫自己该清醒一些,他可以做好。
从杂乱的幻觉中理出事实,在过去的一年里,他再擅长不过了,艾勒能察觉到太阳穴突突的跳,快崩裂的神经反倒让他生出了极致的冷静,艾勒阴暗地盯着波尔志得意满的背影,这是一只侵入自己领地,想把凯文抢走的东西,他一定会弄死他,把他撕成碎片,一定会的!
到底怎么了!凯文直接把车冲进了圣所,下了车来不及关好车门,圣所已经没人阻拦他了,守卫的普通哨兵们正以及其痛苦的姿势僵硬的站着,双目赤红手里紧紧握着枪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冷汗蹭蹭似乎一放松就能发狂咬人,他一点都不想安抚他们,凯文一路朝艾勒那里跑,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快点,他没做任何屏蔽,任由那人痛苦又紧绷,凌乱克制又隐忍的精神力一路传进自己的脑子里,让他眼眶发红,凯文冲上楼,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快点去那人身边,看看那人究竟怎么了,不是已经好了么?他们已经结合了,为什么还会这样?
“凯文?你来了!”青年站在走道的路中间,脸色苍白双目赤红,可眼睛亮得惊人,凯文见他挡着路不让开,异常烦躁地吼道,“滚开!”
“凯文!”青年指尖僵硬地撑住墙壁,似乎是想屈服于凯文的精神压力,又强忍着不执行本能,挡着面前的路,似乎不死便不会让他过去!
“妈的!我叫你让开!”凯文挥出一拳,心急如焚,里面的人正等着他,他不知那人还能撑多久,挥出的拳头砸在波尔的颧骨上,让他虎口发麻,可面前的人挡着他,凯文狂躁地又踢了一脚,越过波尔的身体往里面冲,推门进去便湿了眼眶慌了心神,凯文软着腿扑过去,艾勒正立在窗子面前,殷红的血从后颈上流下来,一直在流,浅草色的军衬衣上都是蔓延的血迹,凯文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那些血都是从后脑发丝里流出来的,一直在流,可艾勒却绷着背站着似乎完全没有知觉。
凯文咬紧下唇控制自己别太失控,渐渐平复呼吸,试图让自己的精神触丝能接近这个人,能把他圈起来,他是他的向导,不会连这点事都做不好的。
凯文尝试了几次,焦急又心慌地发现他失败了,他的安抚对所有的人有用,却独独对艾勒失去了应有的效果,凯文强忍着慌乱转到艾勒面前,咬着唇红着眼眶唤他,“艾勒?”
“艾勒,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拒绝他,为什么拒绝他的接触,凯文等了一会儿,没收到任何回应,可他不能让他一直这样,凯文抖着手摸了下艾勒脖颈上正往下流的血,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他想拥抱他,他想知道他究竟怎么了。
凯文垫着脚尖双手环过艾勒的肩膀,他的触碰似乎让失了魂魄的人好了些。凯文不敢太用力,只忍着眼泪拨了医院的电话,一边紧着手臂哽咽着说,“不是告诉我已经好了,已经完全想起来了吗,混蛋!”
“凯文……”艾勒闭着轻轻唤了一声。
“嗯,是我。”凯文浑身一震,肩膀上的人似乎这才松懈下来,似乎恍惚地勾了勾唇角,接着便完全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大半夜来一发,就是肿么画风有点不对劲儿,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