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有可是。
今年二十八岁的徐斯遇,当无数次擦肩而过的命运齿轮在他们初次相逢的地方又一次精确地严丝合缝时,他又找到了她,她却不愿意再接近他。
这个瞬间,徐斯遇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听到她说的那句话‐‐她的抗拒和无助,都在清楚地提醒他,他们是比陌生人,还要不如的关系。
他无力地靠着墙,慢慢地坐了下来。
夜晚呼啸而过的车流声,小区人来人往的嘈杂声,楼下儿童的哭闹声,无数纷繁杂乱的声音一股脑地涌进徐斯遇的耳朵,可他还是听到了门里面那个细微的啜泣声。
极轻极轻地,撞进他的心里。
他伸出手,缓缓地贴上房门,似乎这样就可以抹去她的眼泪,嘴里低喃:别哭。
而当温热的掌心碰到冰冷的金属,凉意顺着他的手腕胳膊一路蔓延到他的心里,徐斯遇的手指不由微微战栗,然后回缩,终是颓然地垂下。
安静的过道,徐斯遇沉默地听着房间里传来的声音,水流、脚步、再是长久的寂静。他靠着墙,贪婪而卑微地,幻想着她现在的样子。
周筱筱擦去镜子上的白雾。
不断有氤氤氲氲的热气升腾,在浴镜上形成一层薄薄的雾气。她倔强地一遍遍擦拭,直到浴室的温度降低,镜面上清晰地映出一张干净的脸。
熟悉地每天都能看到,却又让自己觉得陌生。
周筱筱知道自己是好看的‐‐那张脸,虽然肿了半边‐‐但依然不影响它的美貌,巴掌大,杏眼,鼻子挺翘,嘴唇圆润,皮肤白皙。
时光不曾苛责她的外貌,她依旧如十五岁时一样,清纯地,让人很有保护欲。
十五岁,她离开家乡的年纪,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周烨的年纪。
是啊,周烨。
周筱筱扯了下嘴角,镜子里的女生也做了同样的一个动作,似乎是在嘲讽自己。
她垂下眸,转身出了浴室。
客厅里,周筱筱打开冰箱,想要找点喝的,却在看到塞得满满的冰箱时有一瞬间的恍惚。刺耳的提示音惊醒了她‐‐是冰箱长时间打开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她拿出一瓶酸奶,插上吸管,坐在阳台发呆。
有多久,再没有被人这样细心照顾过。
口腔中熟悉的草莓味酸奶,晚上一起吃的饭,再往前,傍晚那温柔的聊天氛围,安静地陪她输液的社区医院。周筱筱沉默地喝着酸奶,用力地眨了下眼。这些多很多年前有另一个人陪着她的熟悉的相处,逼得那些早被她遗忘的记忆在这个夜晚纷至沓来。
瓶子空了,她放到一侧,凉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周筱筱裹紧外套,第一次主动想起那个她曾避之不及的名字。
周烨。
是的,周筱筱和周烨一个姓氏。
周筱筱是个孤儿,从出生就被遗弃到福利院的那种,无父无母,犹如野草般生长。在她十五岁之前的记忆里,周筱筱以为世界就是她看到的n市那么大,她想,多好啊,有饭吃,有衣穿,有课蹭,一辈子快快乐乐地在这个小镇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