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沿着身体侵入地上,淡黄的长袍完全贴在了他的身上,在寒风中呼呼的舞动着苍凉而又凄凉。冷,无法控制的冷,从肌肤上渗透进身体,从身体渗透入五脏六腑,穿透入骨髓,雨冷,可心,更冷。
一瞬间周身如坠冰窖,在无一丝温度。
&ldo;啊!&rdo;彷如绝望的狮子,沙哑的嘶吼声穿透雨幕,远远的传了出去。
悲凉,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的悲凉和浓浓的不甘。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不相帮,纵你天纵奇才,惊才绝艳,到头来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天不容,短短三个字盖棺定论了一切。
天不容就否定了一个人的一切,天不容,就算你能力拨山兮气盖世,冠绝惊才震古今,到最后依旧一切成空。不是你不行,不是你无能,只是天道,太过飘渺。
困兽嘶吼,凄然滴泪,那一声嘶吼中夹杂着太多的不甘,夹杂着太多的怨恨,夹杂着太多的悲切。
从胜利走向失败,顷刻之间乾坤翻转,纵你精心布置方圆,机关算尽天下,一场大雨,头上苍穹,那才是主宰一切的所在。
天时,地利,人和,天乃第一道也。
立于云轻身后,飞林缓缓的平静了下来,抬头视线穿过雨幕看着墙头上仰天长啸的齐之谦,黑发在他身后飞舞,湿透的长袍在风中猎猎做响,整个人夹杂着浓重的怨怒和悲鸣。
缓缓的摇了摇头,飞林轻叹了一声,齐之谦是个人才,真正的人才,七国三王之一当之无慵。
可惜,他们是敌人,可惜,他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大雨冲刷过地面,黑色的粉末早已经不知道冲向了那里,只刺下白白的街道和孤零零的洛城。
嗷呜,性头上的万兽,一直没有停止过进攻和征服,在雨幕中飞纵上下,利爪所向血光四溅,惨叫声声。
齐之谦准备一场火药炸掉整个洛城,从来没有想过云轻他们还有可能逃脱,还有可能出现现在这样的一幕,十万兵马不过留下了一万,其他人早就退在了后方,此时已经折损不少的,一万齐国士兵哪里是万兽的时手,只见血光四溅,高高立于城墙上的齐国士兵,不断的倒下,不断的减少。
血水从墙头上流下,与地面上的雨水混合成一处鲜红的色泽,开始酝酿,开始在洛城的周边弥漫开来。
一地雨水中的泥土清香,汇合着浓浓的血腥味道。
缓缓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齐之谦,云轻只是那么默默的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的表情,就那么看着已经在万兽的包围下,穷途末路,却反而气势惊人的人。苍凉悲愤的笑声一顿,齐之谦突然一低头狠狠的看着雨幕中的云轻,一指指出,脸上神色狰狞之极的大吼道:&ldo;你们都不如我,凭什么?凭什么会如此?凭什么是这样?凭什么?&rdo;不甘的怒吼,穿透重重雨幕,挥洒在洛城上空,他不甘心,明明他可以得到一切,明明他比任何人都聪明,明明胜利就在眼前,为何会这样?为何?
&ldo;我不如你。&rdo;雨幕中云轻看着齐之谦,轻声道。智谋,论断,她不如齐之谦她承认,她不是志在天下的人,她没有搏击天下的欲望,也没有指点江山的心思,她只是为了她爱的人,为了这天下在没有战乱,她自私却又不自私,不自私却又自私,在江山搏弈上面,她不如齐之谦远以,这一点她从不妄自菲薄。
&ldo;只是那又如何?&rdo;淡淡的声音穿透雨幕,击打的齐之谦身体一颤。
那又如何,是啊,那又如何?三分靠本事,七分看运气,这天下本就不是最强人的天下,何况他齐之谦并不是最强。轻轻叹息一声,看着状似疯癫的齐之谦,云轻摇了摇头:&ldo;其实你从一开始就错了,若没有你推波助澜,秦国今日不可能如此壮大,你若安心做一个齐王,今日七国依旧并存,野心能够成就一个人,也能毁灭一个人,唉。&rdo;
清冷的话音盘旋在天际,齐之谦赤红的双目一僵。
回首万千事,历历在眼前晃过,细细算来,若不是他皇陵中出手,云轻和独孤绝哪能如此情坚,哪有后面无数的事;若不是他一力促成六国伐秦,哪里有云轻名震四方引得南域来人;若没有南域之行,秦国哪能强大到今日这个份上;一切归根就底全是他推波助澜到今天这个份上。
心头一僵,齐之谦俯视着雨幕中清冷的丽人,那双眸子在雨幕中依旧清亮如昔,那双眸子依旧如当初初见的时候,那般淡然浩亮,那般温柔。
温柔,眼中光芒一柔,昔日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依稀记得,当年丁府初相见,桂花树下那温柔的一笑,是如何的倾国倾城。
依稀记得,当年那一笑,自己是如何的心颤,如何的心动;依稀记得,琵琶亭中血溅古琴的时候,那份凄然和绝望的容颜,给了自己多大的震撼;依稀记得,那一句但愿以后再不相见,自已是如何的心疼。
丽人转身,消失于茫茫人海,心头牵挂,一找便是六年,只是愿那温柔的笑容,只是愿那不带一丝奉承,一丝讨好的温暖久住身边,只是想用自已的手,来抚平那心中曾经的伤痛。
只是什么时候这份最初的想法已经变了,变的开始对她下手,对她用计,也曾心疼难舍,也曾夜夜犹豫,可是到最后却再无回转的余地。
尘封已久的往事,在眼前,在胸口闪过,原来自己也曾如此年少轻狂,自己也曾如此全心全意,自己也曾如此笑的真正温柔。
仰头缓缓的闭上了双眼,这一切好久没有在心间想起,最初的冲动,最初的想法,一切的一切,错过就再无可能,心头最初的温暖,变成了今日刀剑相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家国,家国,他齐之谦的家国在那里?
何其讽刺,何其悲凉。
雨水顺着脸颊流下,最终归于尘土。
尘归尘,土归土。
&ldo;若我当年抓牢你,今天也就不是今天。&rdo;低沉的声音在雨幕中穿透而过,低沉而沙哑,夹带着无尽的苍凉。
若他当年不放云轻走,若他当年第一时间就去追,若他当年,今天哪里还有什么独孤绝,哪里还有什么楚刑天,哪里还有现在如斯光景,一切的起源都是他啊。
眼中水痕划过,与雨水混合成一幕,不知是泪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