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如墨的夜幕悄然降临,将天仞峰脚下的世界渐渐笼罩。谢摇风置身于那间破旧的茅屋内,正躬身于灶前烧火煮饭。他的身姿略显佝偻,手中紧握着一把干燥的柴草,缓缓送进灶膛。
跳跃的火苗映照着他那专注而略显疲惫的面庞,他的眼神有些空洞,思绪仿佛飘向了远方。
篱笆之外,一名青袍道人静静地伫立着。他的眼眸深邃如海,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却又蕴含着无尽的沧桑与深沉。那目光中,有毫不掩饰的慈爱与疼惜,也有对徒儿现状的忧虑与无奈。
他就这般静静地凝视着谢摇风烧火的模样,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尽收眼底,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唯有那跳动的火苗和师徒间无形的牵挂在流淌。
而后,吴清辉轻缓地推开那扇历经风雨、略显斑驳的木门,门轴转动发出的“吱呀”声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谢摇风闻声,猛地转头望去,脸上的神情先是惊愕,继而是如潮水般汹涌的委屈与思念。
他的双眸在刹那间盈满泪水,嘴唇微微颤抖,所有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上头。
吴清辉轻轻唤道:“风儿。”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似有无穷的魔力,谢摇风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肆意地从他红肿的眼眶中滑落。
吴清辉迈着沉稳却又透着急切的步伐走到谢摇风身前。谢摇风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毫不犹豫地扑上前,紧紧抱住了吴清辉的大腿,放声大哭起来。
他的哭声撕心裂肺,身体因极度的悲伤而剧烈颤抖,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宣泄出来。
吴清辉无奈地笑骂道:“你这孩子,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这般脆弱,动不动就抹眼泪。”
言语中虽有责备,却满是疼惜,他的手轻柔地抚摸着谢摇风的头顶。
谢摇风努力止住哭泣,用衣袖胡乱地擦了擦满脸的泪水,抬起头,望着眼前慈祥的师傅,眼中满是无助与渴望,哽咽着说道:“师傅,我想回青萍剑宗,不想在盟内待着了。这里的人都不待见我,我受够了。”
吴清辉微微叹了口气,缓了缓情绪,说道:“风儿,这件事确实是纪师兄做得过分。他不该如此打压你,不给你分到二盟内长老门下。在大殿中,为师已经为你据理力争,与他们争辩了许久。
此次你下山历练归来,为师定会为你争取一个好的师承。”
谢摇风倔强地摇摇头,眼中满是失望与决绝,道:
“师傅,我已经看清了他们的嘴脸。那些虚情假意、勾心斗角,我实在厌恶至极。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回到摇光山,做一名普普通通的青萍剑宗弟子,过些平淡安宁的日子。”
吴清辉蹲下身来,双手紧紧搭在谢摇风的肩膀上,目光坚定而温和,语重心长地安慰道:“风儿,你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那个需要为师时刻呵护在羽翼之下的孩童。
你身怀绝技,心有壮志,怎能因一时的挫折而放弃?此次下山历练,是你证明自己的绝佳机会。
谢摇风望着师傅那满含期盼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紧咬着嘴唇,不再言语。
随后,吴清辉轻轻把谢摇风拉到一旁,熟练地挽起衣袖,开始替谢摇风煮起饭来。他一边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风儿啊,师傅不在你身边,以后你也要学会做饭。这做饭看似简单,实则也有不少门道。
火候要掌控好,调料要放得恰到好处,就像为人处世,要有分寸,知进退。
还有啊,出门在外,不比在宗门里,要照顾好自己,莫要贪凉受冻,莫要与人轻易起争执。遇到麻烦能避则避,不可强出头,但也不能丢了咱们青萍剑宗的骨气。”
吴清辉的脸上带着认真与专注,被烟火熏得微微眯起眼睛。灶膛里的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庞,勾勒出一道道明暗交错的线条。
他的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却顾不得擦拭,手中的动作不停,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菜。
谢摇风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一刻也未曾从师傅身上移开。
听着师傅的话,看着师傅在烟熏火燎中忙碌的身影,那被烟火呛得咳嗽的声音,那被汗水浸湿的鬓角,那被热气蒸红的脸庞。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酸痛不已。再也忍不住了,泪水缓缓地从他的眼眶中溢出,顺着脸颊滑落。
他的嘴角微微抽泣着,却死死地咬着牙关,不敢让声音发出,生怕被师傅发现。
吴清辉头也不抬,喊道:“小风,去拿一些盐巴来。”
谢摇风听见,身子猛地一颤,急忙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声音沙哑地应道:“我这就去,师傅。”
他转过身,脚步有些踉跄地朝着存放盐巴的地方走去。
取来盐巴后,谢摇风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强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将盐巴递给吴清辉。
吴清辉接过盐巴,看了一眼谢摇风红肿的眼睛,心中了然,却也不点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专注于锅中的饭菜。
此时,屋内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温暖的气息,师徒二人的身影在这烟火之中显得格外温馨而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