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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ldo;不一时，我听得有人踹门而入，大叫一声&lso;搜&rso;，登时毛骨悚然。昏暗之中，我轻抚尚在沉睡中的小女，暗自思忖若是小女忽惊醒大哭，也当是我赵家灭门之时。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我听屋内人声渐息，又看小女始终沉睡不醒，遂偷偷打开箱盖查看。只见屋内狼藉一片，墙上的画作，屋内的器具，若非被砸作碎片，便是不见了踪影。我悄悄出了药箱，伏在窗边向外窥视，借对街杨武师宅中冲天火光，映得街中尸山血海，肝脑涂地，又闻遍街号泣之声不绝于耳，其情景可谓惨绝人寰。&rdo;

蒲先生听此，不禁垂泪道：&ldo;彼时淄川叛军遭旗狗攻陷屠城，亦是此景。想我随在家父身后，见得城中沟壑皆被血腥盈满，遍街尽是残肢断臂，实可谓……&rdo;

赵郎中闻言，登时紧握蒲先生双手，道：&ldo;八旗狗贼，必遭天诛!&rdo;

蒲先生听此，也握住赵郎中双手，亦道：&ldo;八旗狗贼，必遭天诛!&rdo;言罢，蒲先生又问，&ldo;不知彼时赵先生如何脱身?&rdo;

赵郎中道：&ldo;我见街中旗兵手执长矛四散游走，不时搠向尸堆中试探，料想难以脱身。正在心急，我忽感一人自背后搭住我肩膀，忙大惊扭头。我见那人满身血污，定睛一看，正是杨武师次子，杨光继，正要开口，却听他早道：&lso;时间紧迫，铭，速与我一并脱身!&rso;我闻言，忙背了小女与他摸出门外。我见街中一员旗兵往返巡逻正在发愁，光继将手中矛递与我，道声&lso;在此等候&rso;，遂借墙壁阴影遮身，匍匐接近旗兵。待寻着间隙，一跃而起，一刀抹了那小卒脖子，甩进尸堆之中，再招呼我随上。

&ldo;其后，我二人借尸首与暗影遮身，一路摸去城门处。光继见门洞内有六员戍卒把守，遂将衣服扯破，偷藏短匕在手，倒拖长枪，左摇右摆走上前。行至面前，见戍卫将他拦下，光继摆一脸痞子模样，一手抓出些细碎银两，与戍卒傻笑道：&lso;小的得了些财物，特来与诸位老爷献上。&rso;那些戍卒闻言，登时放松了警惕，纷纷围拢上前，来取银子。光继见机抽出短匕，顷刻间将六员戍卒一并刺死，与我道声：&lso;时间紧迫，铭，速来!&rso;遂抽身出了城门，直奔城外树丛，与我携小女悄声向前潜行。

&ldo;我见机问光继发生何事，光继与我道扬州城中少年三百，皆自发而起，取了器械与旗人血战;却无奈势单力薄，交战不利被逼入学宫。开了堂门，只见堂中一生悬于梁上，衣襟上书&lso;首阳志，睢阳气，不二其心，古今一致&rso;十几个大字。众人阅毕，遂高呼此言，复杀出学宫，全数殉难。唯有光继诈死尸中躲过一劫，遂借夜色藏身，袭杀旗人散兵，又碰巧寻着我，便决定领我逃出扬州避难。

&ldo;又行数百步，我二人见前方大路灯火通明，十数员旗兵旗将正围拢马上一员上将向前。定睛一看，那上将身着华服，胸前织一团四爪正蟒。光继见此与我道：&lso;时间紧迫，铭，速去!&rso;我正迟疑，光继却早执短匕在手，对那上将面门一甩。那上将猝不及防，面门早被钉穿，一声惨叫摔下马去。正此时，光继一声喊，跳出树丛，挺枪杀向其余兵将。我吓得呆若木鸡不敢动，眼睁睁看光继以一敌十，不一时，竟将十数员旗兵旗将一并刺死。光继冲杀罢了，见我仍杵在树丛中不敢动，叹声：&lso;快走!&rso;遂继续领我逃离。途中光继屡屡劝我离去，我却坚决不肯，死死与光继相随。

&ldo;不知过了多少时辰，见天色渐白，光继道：&lso;时间紧迫，铭，速去!自此后我二人再不是一路人!&rso;却不料话音刚落，树端忽跳下一人，蒙面，抡枪奔着光继便刺。光继措手不及抽身急躲，却被他一枪挑开右肩，登时弃了枪，仰面栽倒在地。见那人抬枪欲刺，光继一声喊：&lso;旗狗!吾与扬州百姓做鬼亦不放过尔等旗狗!&rso;那刺客闻言一惊，竟撤了枪，又跳上树不见了踪影。我见状，忙上前查看光继伤势，见受伤不重，遂助他简单包扎，与他前往就近村落，以扬州逃难之民之名落脚暂歇。却不料第二日村中便不见了光继身影，只剩下一条衣带，血书&lso;首阳志，睢阳气，不二其心，古今一致&rso;字样。

&ldo;其后，我与小女二人受村民指点前来衢州落脚，相依为命。我仍以行医为生，而小女聪明伶俐，九岁起便在医馆中代为抓药，从未有过差池。小女及笄那年，与前来问药的秀才宁采臣相识，两人一见钟情。我见采臣一表人才，便遂了小女心愿嫁与采臣为妻，却不想……&rdo;未及言罢，赵郎中又泣不成声。蒲先生、王特使、玲三人见此纷纷好言安慰。

唯有我，听赵郎中一席话被惊得瞠目结舌：身怀绝技，擅长枪术，言语中好道&ldo;时间紧迫&rdo;一词，莫非是……想至此处，我深吸口气，起身与赵郎中拱手道：&ldo;赵先生，敢问杨光继现今当有年岁几何?&rdo;

众人听闻我言皆吃了一惊，纷纷瞠目相视，而赵郎中掐指一算，颤抖答道：&ldo;当……当有四十八岁。&rdo;

我听此言登时泄了气，瘫坐回了椅上，支着额头沉思。

蒲先生见状，忙与我问道：&ldo;飞，方才有何事故?&rdo;

我苦笑答道：&ldo;蒲先生，我方才疑心赵先生言语中之杨光继……正乃我与槐兄二人师父。&rdo;

&ldo;什么?&rdo;蒲先生、王特使二人闻言登时大惊失色。但我只是苦笑，继而道：&ldo;只是师父传我武艺时早已须发皆白，少说当已年过耄耋，与赵先生口中四十八相去甚远。&rdo;

赵郎中闻言，道：&ldo;不知严名捕从何得出此论?&rdo;

我忙拱手道：&ldo;师父武艺盖世，擅使长枪不提;而与杨光继相同，师父素有&lso;时间紧迫&rso;之口癖，不知可与赵先生所识杨光继相似?&rdo;

&ldo;正是，&rdo;赵郎中口气不容置疑，&ldo;光继确有此癖。其人生得九尺身材，丹凤眼，卧蚕眉，声如洪钟，威风凛凛，素有盖古豪侠之谓。不知严名捕之恩师如何?&rdo;

我紧闭双目，在脑海中回忆起师父的音容，惊道：&ldo;确实如此!&rdo;

赵郎中闻言，皱眉道：&ldo;严名捕有言尊师已有耄耋之年，与我所识光继相差有近三十年岁……但二人语癖、面容相差无几，双双有盖世武艺……有些玄妙。&rdo;

蒲先生闻言苦笑不已，道：&ldo;飞之恩师，当是盖古赵子龙之比。&rdo;

我忙道：&ldo;何出此言?&rdo;

蒲先生笑道：&ldo;枪术大成，年岁之谜，岂不极为相似?&rdo;

王特使闻言亦笑道：&ldo;此处当是罗贯中著书时有所疏漏，陈寿所著《蜀书》中，无有提及赵子龙年岁一事。&rdo;

我闻二人之语忙道：&ldo;然师父终究非书中人物，不知……&rdo;

话音未落，蒲先生道：&ldo;飞，此事我等所知甚少，自是难下论断。赵先生，不知杨光继之父，可与杨光继可有几分神似?&rdo;

赵郎中闻言只是摇头：&ldo;实不相瞒，杨武师仪容稀松平常，远不及光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