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边手机的震动将鱼小满从一堆手稿的线条中拉了出来,她看了一眼,转眼手上的铅笔便停了。
那串号码,就算早就随着上一个手机卡的消亡而进了垃圾桶,她脑子里,好像怎么都忘不掉。
简律辰。
鱼小满神情未动。也不接,也不按灭,木然看着手机一声接着一声地震动,最后响铃九声后,自动跳为未接。
她应该学习着不再对“简律辰”三个字有任何的反应,那样才能证明,她是真的不在乎了吧?
很快手机又震动起来,同一个号码,不依不饶,依旧是悠长的九声,未接来电+1。
然后又亮了。
很快鱼小满发现不行,因为她面上无波无澜,自己却正在不自知地一声一声数着震动,每多加一声,她得心脏好像跟着加快一分。
于是索性连震动都关了,但是不能关机。
关机了有可能明天还会再打过来,她要用无声的僵持来告诉他,他打多少次都没用,彻底斩断他要找她的妄想。
很快,一条信息登录。
“我在你家门口。”
……
那一刹那,鱼小满险些跳起来。
双腿像自己生了意志一样地想要站起,去到窗边。即使夜里看不见,也想遥望一下,夜里是不是有个身影,此刻真的站在宅子的合金门外。
简律辰来了,简律辰居然大半夜的找她来了!
找到她家门口来了!
但她很快惊醒,生生按灭自己的脑子里倏忽跳腾而起的东西,重新深吸一口气,牢牢把自己固定在桌边。
工作吧!鱼小满。
不要去看,不要去想。来了又怎样呢?让他待着吧,等不到,自然会走的。
反正他再顽强,她也已经把他狠狠地中伤了……不在乎,中伤得更彻底的。
于是她扔开手机,重新埋头,死死地捏住铅笔,重新逼迫自己把头埋进眼前的设计稿中。
窗外夜色如墨,气压层云,梅雨季节,五月将雨的天气就和心情一样让人窒息。
下雨,又是下雨。
夜已深,时针转眼便跳过了好几个刻度,房间的灯光依旧未熄灭。
鱼小满从一堆未完成的手稿里不停揉捏出纸团扔到一旁,捞过杯子,一杯咖啡再次见了空。
平时状态不会差到需要熬夜到这么晚的,只是几个简单的服装设计图,竟然会比从前设计建筑更晚?
鱼小满承认那条该死的短信过来之后,自己实在无法心无旁骛。
她起身拉窗,黑魆魆的夜里又无星子又无月。入目,沉闷的因子在空气里发酵,像是秒针一秒一秒切出来的静默。
她终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的房间下的楼,手指几度犹豫地,调出大宅子外面的监控。
……他还在。
整整她不予理睬的几个小时,他还在那里站着,像一尊静穆的化石。
那似乎是鱼小满隐隐有意料的事。
前面就说过,简律辰想要和她斗,她从来都斗不过他——可他总不屑和她僵持,对她的耍赖,总是睁只眼闭只眼的纵容妥协,毕竟两个人里,一个任性,就够够的了。
可简律辰也会任性的啊。
谁又说他有多成熟呢?执拗傲娇的时候,根本就是个……还得她来认负,来好言好语哄着的家伙啊!
就像现在,他穿着一身病号服,无比固执地等在那里,和她继续无声地僵持。
宅子外面只亮着一圈夜间的基本照明灯,灯光有些惨黄。鱼小满就站在这里一直看着看着,只看到画面里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还是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