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冯天水不认识臧复,曾问他身份。
&esp;&esp;“阁下姓臧,是广阳齐民?恐怕不对吧,阁下应当出自无虑国,是贵族后代。但是,怪事,为什么臧夫人属籍中没有阁下的名字?”
&esp;&esp;冯天水多年宗正,每岁接天下王国上计,将王族们装进胸中。
&esp;&esp;然而他怎么想,也想不到无虑贵族有臧姓大男名“复”,又苦于手头没有名册,黯然地想:“那时省中乱,众人只顾奔逃,哪怕带一两卷……”
&esp;&esp;天水其实没错。
&esp;&esp;息再主省中,一切名册落入他手。
&esp;&esp;为了国朝,他每册都读,虽没有公孙远过目不忘的本事,也能记住显贵者。
&esp;&esp;按息再回忆,赵王一条附近,是郿弋公主、某翁主以及某县侯生日,且记录有头有尾,没有虫蛀。
&esp;&esp;而小玫抄写的簿文,却多出一条“无虑□□□□□□复”,据玫所说,书写□,是册文蛀毁,用在缺字上。
&esp;&esp;息再明白后梁帝的趣味。
&esp;&esp;他按着簿,又向后,找文鸢一条。
&esp;&esp;“某年某月某月令日无虑□□□□□□文鸢。”
&esp;&esp;文鸢看见,有些难过:“息大人醒了,那么换我去睡。”她要走,被息再抓回来,便捂眼睛。
&esp;&esp;讨厌某人,就用虫蛀,这是后梁帝的乐事。文鸢的母亲灵飞美人被蛀了,留下一段残文、妖冶的往事和簿前这位公主。受苦的公主不想看自己生日,捂着眼,息再挑她手,她也不松。
&esp;&esp;“大人又要说我。”
&esp;&esp;“说什么。”
&esp;&esp;“不成器之类。”
&esp;&esp;文鸢不经意露出双眼,正潸然。
&esp;&esp;“名册上,我没有封号,也没有汤沐邑。”她老老实实地说。
&esp;&esp;息再愣一下,笑得像个少年:“在哭这个。”
&esp;&esp;文鸢这次被嘲笑,却不难过了,呆呆地看他,看到他衣间的皮肤,连忙移开眼。
&esp;&esp;多数时候,她都畏惧息再,鲜少会觉得他是自己的大哥哥,是从一名顽劣而坚强的小子长成的美君侯,每想到,就有细小的痛在心窍间。
&esp;&esp;“兄长。”她低声。
&esp;&esp;息再还有悦色。两人就这样挨近。
&esp;&esp;“和兄长一起,”他覆她手背,“汤沐邑给你,封号也给你,城池也给你。”
&esp;&esp;“小猫小鹿,还是虎豹,”两人耳语商量,“或者少男?扶风的颜色都给你。”
&esp;&esp;文鸢慌乱极了:“刚才是胡说的,我没有哭,也不要什么……”男子与女子混同呼吸。她在他的力气下抽手,又偷看,不信如息再者,会诱惑人。
&esp;&esp;可她对上他两眼,被柔软的睫毛扫了,又被黑的眸子装盛:他正在诱惑她。
&esp;&esp;文鸢连脚踝都变热,一抽手,推了他,躲进榻内。
&esp;&esp;“息大人怎么了,我又怎么了。”文鸢拿息再的外衣蒙着睡。
&esp;&esp;息再不逗她,回到桌前,早就是冷脸。
&esp;&esp;他久久地看那条“复”字作尾巴的生日,确定自己得了燕国之间(机会)。
&esp;&esp;簿中内容大都与息再的记忆相同,只有开头多出一条。息再猜,这是玫的抄写历经两代宗正的原因。
&esp;&esp;幼小的玫与省中官员赌气,起手抄写的那份,应是前代宗正管理的名籍,已经看不到了;而之后长成少女的她,怀了对赵王的爱,继续抄写,对照的则是新宗正冯天水整理的名籍,如今留存省中,为息再烂熟。
&esp;&esp;时间掩饰秘密。年轻的宗室子冯天水,与息再同岁,二十多年前,赵王出生前后,他不过是个幼儿,燕国无虑有某人诞生命名,他又怎么会知道呢;即便做了宗正,过去的人与事,只能倚仗前任记录,如果有人刻意隐瞒,除去记录,那么对于天水来说,这条某年某月某月令日无虑复,自然变成一段阴历时间,什么也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