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婚礼使拜伦恨不得自己变成个作家,能够把它记载下来;也恨不得变成个犹太人,能够完全理解它。这种庄严和吵闹的混合使他难以理解。据他所知,除掉最后的扔鞋、撒米之外,端庄、谦恭应该是婚礼的精髓。但是梅德捷斯的犹太人‐‐尽管他们穿戴了最好的服饰,女人是大鹅绒的衣裙,男人是黑色锦缎外套,或是城里人穿的礼服‐‐好象不懂得什么是端庄。他们拥挤着,闲谈着,突然唱起来;他们围住蒙着面纱静静地坐在那儿的新娘,起劲地谈论她;他们跳舞;他们在房子里和大街上到处乱走,表演着一些奇怪的小仪式;他们一个挨一个地站到一把椅子上,发表一段演说或唱一夜歌,客人们就狂笑起来,拚命地喊叫。脸色苍白的新郎,穿了一件白袍子,头戴一顶黑礼帽,看来快要晕倒了。拜伦作为一个美国客人,在长长的男宾席上坐在新郎的旁边,这是个荣誉座位。当他拿着一盘点心请新郎吃的时候,才偶然知道,这个瘦弱的小伙子已经斋戒二十四小时了,现在仍在斋期。可是在他周围的每个人都在敞开肚子津津有味地大吃大喝。
拜伦也和其他人一样,又吃又喝,感到真是痛快极了,不过到这时他还不能断定婚礼仪式是否算已经完毕。午夜临近时,客人们忽然都严肃起来。在一个院子里,在一轮明月和
亮晶晶的繁星照耀下,开始一连串严肃而令人难忘的活动‐‐包括手持银酒杯念神圣经文和点燃长长的蜡烛‐‐新郎和新娘被带到一起,在用手高擎的紫色天鹅绒华盖下面,互换戒指和亲吻,很象基督教的婚礼。然后新郎把一只玻璃酒杯用脚后跟踩碎,于是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相形之下,过去一切都黯然失色。
拜伦戴了顶黑便帽,和犹太学校的男孩子们跳舞‐‐因为不能和姑娘们跳舞‐‐简直成了整个晚上的主角。客人们都聚在一起拍手、喝采,娜塔丽站在最前边,激动得脸上容光焕发。她不知是膝盖好了还是忘了痛,她也参加了,和姑娘们一起跳舞。就这样,她跳舞,拜伦也跳舞,在室内跳,在院子里跳,一直跳到凌晨。拜伦简直记不得自己是怎样离开新娘的家,在拉比屋子里铺着羽毛垫子的地板上睡着的。
他躺在那里,有一只手把他摇醒,他睁眼一看,看见班瑞尔&iddot;杰斯特罗正向他弯着身子。过了一两分钟,拜伦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才认出这个长着一对聪明、焦急的蓝眼睛、留着斑白的黄胡子的人是谁。睡在他旁边的那些犹太男孩子也都坐了起来,揉着眼睛,或者穿着衣服。女孩子们也穿着睡衣匆匆忙忙地走来走去。天气很热,阳光从晴朗的碧空射了进来。
&ldo;喂,什么事?&rdo;他问。
&ldo;derdeutsch,&rdo;这个犹太人说,&ldo;lesalleands1。&rdo;
1前面是德语,后面是法语,意均为&ldo;德国人&rdo;。
&ldo;啊?什么?&rdo;
&ldo;德国人。&rdo;
拜伦坐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地说:&ldo;啊,德国人?德国人怎么啦?&rdo;
&ldo;他们来啦。&rdo;
失去了的世界帝国
阿尔明&iddot;冯&iddot;隆将军著
维克多&iddot;亨利英译(摘自他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陆、海、空战役》)
第九章
英译者前言
我从来没想到会翻译一部德国军事著作。多年来,象许多海军将官一样,我打算把我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亲身经历写出来。结果,和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一样,我决定放弃这个打算。据说,已故的海军五星上将欧内斯特&iddot;金讲过,如果照他的意思办,关于太平洋战争的公报就只有一句话:&ldo;我们战胜了。&rdo;我的战争回忆录大约也可以简缩成这样:&ldo;我服过役。&rdo;
我从海军退休以后,当了一家海运工程公司的顾问。一九六五年,我最近一次因公出差德国,我发现不管列哪儿,都看见书店橱窗里成堆地摆着一本小书,书名叫作《失去了的世界帝国》,阿尔明&iddot;冯&iddot;隆将军著。我清楚地回忆起我在柏林美国大使馆任海军武官期间所认识的冯&iddot;隆将军。我见过他,和他攀谈过。我想,他也许参加过一次我妻子经常举行的晚宴。他那时在德国武装部队作战参谋部供职。他和大多数德国参谋人员一样,态度冷淡,难以接近。他身材矮胖,一只大鹰钩鼻子,几乎和犹太人差不多,恐怕他一定为此感到悲哀。当然,他的姓氏表明,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普鲁士后裔。他声名显赫,我总想好好地了解他一下,但没能找到机会。那时,我简直想都没想过有一天我竟会通过他的著作深知其人。
出于好奇,我买了一本他的书,发现内容非常吸引人,我就去拜访了出版商在慕尼黑的办事处,打听谁在美国出版过这本书。我得悉此书原来尚未译成英文。在我要返回美国时,我说动了出版商,获得了英文版的版权。我正打算从商界退休,这样,我想翻译这本书可能会减轻一些无事可做的痛苦。
《失去了的世界帝国》是冯&iddot;隆将军在狱中写的厚厚两卷对战争的作战分析的摘要。他称这两卷书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陆、海、空战役》,他有十分充裕的写作时间,由于他在东线参与的战争罪行。他在纽伦堡被判处了二十年徒刑。这部详尽的技术性著作没有英文译本,而且我也怀疑今后会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