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刻正是野村毅在最前面的一号车厢的个人包厢中进行分尸及将尸块放进纸袋里的时间吧!想到这里,吉敷有种不可思议的心情。列车进入车站时,含着水气的玻璃窗外是一个人影也没有的月台,月台上日光灯的光白茫茫的。列车行驶于荒野中时,皎洁的月光也是白茫茫的。要进行分尸时,好像理所当然要选择在这样的深夜,这样白茫茫的光线下。
吉敷躺在床铺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窗外是像细镰刀一样的新月,民房像剪影一样从窗外掠过。镰刀似的新月悬挂在黑漆漆的天空中,有如黑暗中的利刃,露出凶光,不怀好意地凝视着驰骋在山阴原野上的夜行列车。暗夜,正是时速六十公里的杀人现场的不祥背景。
好像又睡了一会之后,吉敷手表的闹铃响了。五点十分,窗外已现天光,月亮也不见了。
吉敷起身下床,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后,就马上去盥洗室用冷水洗脸。接下来要进行剧烈的运动,不够清醒可不行。
吉敷拿着行李站在车厢门口的踏板上,等待&ldo;出云一号&rdo;滑进鸟取车站的月台。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亮了,今天是五月二十三日,接近夏至,此时的天色和一个月前的四月二十日应该有很大的差别。
窗外的民宅和楼房越来越多,由此可知列车正在接近都会地区。原本还是单线的轨道魔术般地变成了双线。从左边逐渐逼近过来的轨道就是因美线的轨道。
看到月台了。同时,&ldo;出云一号&rdo;的车速也逐渐慢下来,顺利地滑进鸟取车站的月台。石田矮胖的身体孤单地伫立在月台上,他穿着黑色的外套。吉敷事先已经告知他自己乘坐哪一号车厢,会从哪一个车门下车,所以吉敷所站立的车门便以石田为目标前进,然后停在石田的面前。
车门一开,吉敷抱着袋子立刻飞奔出去。石田举起右手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吉敷打断。
&ldo;等一下。&rdo;吉敷抛下这句话后就开始在月台上向前奔跑,然后直角转弯。眼前就是因美线的列车了。吉敷冲上已经开启的列车门,把袋子放在旁边的行李架上,然后又拿下来。
接着,他从因美线的列车下来,回到月台,再往石田的方向跑去,像在传球一样地把手中的旅行袋丢给完全愣住了的石田。石田连忙把放在口袋里的手伸出来,接住了吉敷丢过来的旅行袋。这样的动作让吉敷想起从前在警察学校读书练习橄榄球的时代。当时石田是前锋,吉敷是后锋,所以像现在这样的传球情形并不存在于吉敷的记忆里。
&ldo;再等一下。&rdo;吉敷又是抛下这样的一句话就朝地下道的阶梯跑去,他的外套因为奔跑而飞动起来。吉敷利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石田身后的&ldo;出云一号&rdo;。长长的列车像蓝色的八歧大蛇,这个怪物此时虽然还老老实实地停那里,但是一百二十秒后,它就会毫不客气地甩掉吉敷,朝着出云的方向前进。
跑下地下道的阶梯时,吉敷好几次差点撞到别的旅客,幸好每次都闪过了。因为是一大早,墙壁上贴着磁砖的地下道里人并不多,所以吉敷奔跑的脚步声显得异常响亮。
吉敷跑到地下道的尽头,跑上通往一号线月台的楼梯,两阶当作一阶地往上跑。到了月台,果然看到&ldo;但马二号&rdo;的列车已经在月台边等候开车了。吉敷从最靠近自己的车门进入车中。
乘客很少,行李架上也是空荡荡的。车厢内的两三个乘客部看到吉敷喘着跑进车厢内的模样了。吉敷做出把行李放上行李架的动作后,立刻转身奔回月台。&ldo;出云一号&rdo;蓝色的车身还停在另一个月台上。石田的身影完全被挡住了。
吉敷再朝着来时的地下道口跑去,在地下道里跑着。他有点喘,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跑这么长的距离了。
他朝三号线的月台跑去,又是两阶当作一阶地往上跑。列车要开的铃响了。练习橄榄球时,经常要做阶梯训练。这是吉敷最擅长的项目,球队中没有人赢得了他,那些体格强壮的前锋们经常被比较瘦的他甩在后头,他总是第一个跑上楼梯。现在,他已经跑到平坦的月台上,看到了石田的身影。他继续朝蓝色列车的车门跑去。
在爬神社的长阶梯训练时,吉敷永远是胜利者,除了偶尔石田会偷懒不练习先跑到顶点等他外,他总是第一个到达顶点的人。在这一项的练习上吉敷从来没有输过。
只有这一次不一样,发生了他不敢相信的事情。离正在跑的吉敷只有四米左右的蓝色列车车门竟然开始关了起来。吉敷怀疑自己的眼睛,心里呐喊着:不可能!他的胸口因为激烈的运动而疼痛。
他知道石田此时一定觉得莫名其妙,他的眼睛好像在叫:为什么?吉敷没有理会石田的眼神,他跑过石田,冲向正在关闭的列车门。
当他的手碰到车门旁边的蓝色车身时,自动门正好完全关上,铃声停止了。
吉敷喘着气,一时全身无力地靠在蓝色的车身上。关起来了?这表示两分钟的时间不够?他剧烈地喘着,一个声音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呐喊着。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呢?要怎么样才办得到呢?一定有别的办法!
吉敷的上半身被人从背后抱住,将他拉离蓝色列车的车身。是石田。吉敷无言地看着石田,石田也无言。
再看蓝色列车。它的车体刚刚发动,正在向前驶去。吉敷茫然地目送蓝色的车体渐渐离去,呼吸非常急促。他终于站不住了,大概是没有睡好的关系吧他蹲下来,觉得胸口痛得不得了。
写着&ldo;出云一号&rdo;的列车车尾--圆圆胖胖的蓝色车尾,正静静地远去。吉敷一直看着列车,车尾上的三个窗户像列车的眼睛一样,越来越小了。吉敷喃喃地说:&ldo;那是八歧大蛇的尾巴吗?&rdo;
&ldo;什么?&rdo;石田问,但是并没有得到吉敷的回答,于是他只好又说:&ldo;走吧!&rdo;
5
吉敷和石田站在月台的拉面摊前吃面,吃完就立刻回到鸟取署。为了弥补睡眠的不足,吉敷借了值班休息室,在里面睡了两个小时。睡醒后,他立即参加上午的会议。会议中,他提及与野村操、波地由起夫见面的事,也说了自己和须贺、村山两位乘务员见过面,问了他们一些细节的事。不过,因为时间不够,他并没有提到刚才在鸟取车站所做的实验。既然现在没有在会议里提及,以后大概也未必会主动说出来。
吉敷在审讯室见到了野村毅。虽然见到了,却没有和他交谈。因为不管问什么事情,那个野村毅也不说话。他坚持他的沉默。
如仓吉车站的目击学生所说,野村毅拥有壮硕的体格。他的身高和吉敷差不多,但是骨架比吉敷大,脖子比吉敷粗,手指也比吉敷圆了一圈。
和一般男性比起来,野村毅的肤色较白,而且是单眼皮,这和他的姐姐野村操很像。不过这一对姐弟也有不像的地方,野村操的嘴唇薄,野村毅的比较厚。而且他们的鼻子也不像,姐姐野村操的鼻子属于细长型的,弟弟野村毅的鼻子则圆而且有肉。在体格上更是大不相同,野村操是个娇小的女性,野村毅可以说是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