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对啊。
再怎么粗糙,那脚指甲盖也不会这么厚这么黄吧?
似乎是想让他看仔细一些,佳人把一双脚从河里提了上来。
胡老爷情不自禁就握住了这双脚,还把这双脚凑到眼前细细看。
他也算是在风月场浪荡多年了,无论是秦楼楚馆的红姑娘,还是路边卖鱼的媳妇,他都有涉足。
可就是从来没有瞧见过一个二八娇娘能长这么一双脚的。
凑近一闻,这双脚好像还有点味儿。
用手一摸,脚底板的老茧子擦得他的手都疼。
这……这不对劲儿吧!
这哪里是小娘子的脚,这分明就是一个老妪的脚!
“你……你是……”
胡老爷惊疑不定,一把扯开佳人的帷帽,一张老太太的脸倏然现在他眼前。
他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老太太三四个大巴掌。
“来人呐!非礼啦!有采花大盗要侮辱我老太婆啦!救命呀!”
晌午头的街巷异常安静,老太太嗓子又响又尖,几嗓子喊出去,就听见附近几条街,从街头到巷尾,霹雳乓啦的开门声。
在家歇晌的人全涌出来看热闹。
河对面有几个婆子眼尖,指着喊话的老太婆大嚷:“哎呀,那老嫂嫂前几日和咱们一块洗衣裳来着,人可好了,还买了瓜子和咱们一块吃呢!”
又推着自家男人:“赶紧去帮帮这个老嫂嫂!”
人人都恨采花大盗,尤其这采花大盗连一个老太婆都不肯放过。
大家伙都冲过来了,他还抓着那老太太的脚不放呢。
众人义愤填膺,围着胡老爷就打,挤不到前头去的人就在后头骂。
“什么人呐!连一个老太太都要欺负!咋不回家跟你老娘滚炕头去!”
“打!打死这个没人伦的畜生!”
“把他那玩意儿拧下来,扔进河里喂鱼!再叫他起这样的坏心思!”
“别打死了,留一口气,送到官府去,叫县太爷把他关进大牢吃牢饭!”
怒骂声犹如浪头,一阵高似一阵,把胡老爷的惨叫给遮得严严实实。
不知是谁请来了里正,里正怒斥了好一阵子,才叫愤怒的人群停了手。
“我那不成器的妹妹哦!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呀!”
人群刚分开,一个年轻娘子就从自家后门飞奔出来,看都不看一眼,便扑在重新戴上帷帽的老太太身上,唱戏一般,拉长音调哭起来。
“从小你就是个丧门星,走到哪儿都晦气缠身,实指望你嫁了人能转转运,没想到嫁过来才几日呀,你就不学好,大中午的跑到河边来洗脚,你说你对得起我妹夫吗?”
“妹夫在前头辛辛苦苦赚钱给你花,你可倒好,背着妹夫跑出来勾搭野汉子!我们贾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不要脸的玩意儿啊!你叫我们贾家人以后可怎么抬得起头哇!”
哭声一叹三叠,比过年时候庙会上那些唱大戏的唱得还好听。
围观人群甚至还有叫好的。
把里正都给唱糊涂了:“这位娘子,你先等会儿哭,你说这个人是谁?”
年轻妇人抽抽噎噎地哭道:“还能是谁呀?就是孙家肉铺孙时安新娶的娘子,我的亲妹妹,清河村贾老四的二闺女贾山桃!”
话音刚落,她面前的人忽然掀开帷帽:“贾秀莲,你看看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