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泽淡淡地说了一个字,“冷。”拉着惠袅袅的手便往里走。
关上门之后,没有呼呼的北风吹进来,确实要暖了一些。也便不再追究关着门之事了。
花厅原本就是一个待客的地方,里面只有几张榉木小方桌和榉木椅。因着傅恒一激动起来就喜欢往身边拍掌,所以才选用的榉木的,若是换了别的,时常换桌椅是件麻烦事。
虽说过去坐着谈更为妥当,惠袅袅还是站在原地不肯动,用力地将手往后抽。
宁泽止步,偏头见她微嘟着嘴,一双大眼睛瞋着他,心下知道,她的拗脾气上来了,不给她好好地顺毛,一会就要炸毛伸爪子挠了。
索性转了身,正对着她,“袅袅,欢喜吗?”
惠袅袅都想要哭了,又欢喜又害怕。
看到她眼中泛起的水雾,宁泽收了逗弄她的心思,按着她的双肩,“退婚的,是惠府的惠袅袅,我要娶的,是大将军府的惠袅袅。没有又,他只赐婚了一次,先前我们的婚事,是我母亲定下的,这次是圣上,除了他,谁也不能再改变什么。”
他的心情,远不如面上这般平静。没有一纸圣旨的庇护,他与惠袅袅之间的婚事上边儿就永远悬着一把刀,昨夜皇帝突然的变卦让他越发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他现在,看到心爱之人脸上的焦急和害怕,又生出了被拒绝的慌乱来。难道到了这般地步,她还要将他推开?
他又道:“告诉我,你是否觉得惊喜……”
他凝视着她,想要从她的眼中提前捕捉到她的心思。
惠袅袅点点头,是惊喜,但更多的是惊吓,“……圣上为什么会下旨?难道他不怕我们两家联合到一起吗?”
心中忽地一松,宁泽笑了笑,“自是给他送了一份大礼的。”想到那皇帝竟然在宫宴上阴了他一回,宁泽便觉得有点牙疼。不过,最终是他得了好处,拿到了这道圣旨就是了。好在欢喜的不止他一人。
捧起她的脸,认真地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欢喜吗?”
惠袅袅看着他,眸光一闪一闪的,觉得已经回答了的问题再回答一遍怪不好意思的。过了好一会,才垂了眸子,“这婚还能退吗?”
宁泽的笑容僵了一瞬,却没有错过她眼中的黠意,眸光微深,毫无预兆地俯下了头。原本只是想一触即罢,回味一下马车上的那点感触,却发现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这一瞬,如久封的湖面,冰层裂开,层层断裂的声音只在瞬间,无法控制。用力地将她往怀里带,用所有的理智保持着最后的一丝清明。
明黄色的圣旨在地上滚了几滚,舒展开来。
惠袅袅睁大了眼,伸手在空中倒腾了两下,紧紧抓住了他身前的衣襟,脑中空白了一瞬,冒出两个字:“完了。”
往后退一步,他亦随行,身后便是那扇紧闭的花厅大门。忽然间,她就在想,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答案要逗他呢,这下可好,逗出火来了……又想着,为什么刚才不和他去花厅里坐着谈呢……这下可好,逃都没处逃了。然而,又窃喜自己无处可逃。水润润的眸子里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如被搅乱的了的一池春水。缓缓阖上眸子,沉溺进去,再也不去想其它。
春风拂面移至耳边,听得他轻声询问,“袅袅还觉得能退吗?一生一世的比翼人?可好?”
带着暗哑的低沉声音,不吝于蛊惑的声调,伴着他唇边的温度没入耳中,什么想不了,不知自己应了没应又或是怎么应的。
她被抵在门上,门外是带着冷意的呼呼风声,温热的气流从耳边擦过,包裹了身心,便是身后的呼呼风声也落了下乘。
惠袅袅的脸埋在他胸口,恢复了些清明后,闷声地“嗯”了一声,听得他满足地喟叹一声,待到完全清醒过来,忽又道:“不好。”
她的脸已经可以红得滴血来,不想抬起脸来见人,感觉到抱着的人身形僵了一下,她又道:“宁泽,你不觉得,我这几个月,和以前不一样吗?”
宁泽沉默着。
惠袅袅继续道:“原本,我不想说的。可我不想骗你。你喜欢的惠袅袅,在那次惠府的寿宴上就已经死了。我只是因为某个原因而意外借用她身体的魂。”
宁泽:“……所以,你当真是半仙?”
“……”惠袅袅错愕地抬起头来。一双用力睁大的杏眼眨啊眨,宁泽的关注点,怎么和她不一样呢?不是应该在意原主的生死问题吗?
不过,半仙这个问题,于她而言是必须要陈清的!
“我不是半仙!不是那些江湖上算命的骗子,也不是那些修仙之人。说到底,不过是俗人一个。”
宁泽心底松了一口气,还真怕惠袅袅是个需要六根清静的修仙之人,既是不是,他便安心了。面上一脸怀疑,“不是半仙那你是什么?”
“了愿师!了愿师你知道吗?”惠袅袅被他怀疑得心里很不痛快,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