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于淳?”不止公羊式目光起了变化,连嬴政也是双目如鹰隼般,一下子眯了起来。
黄于淳这个名字对嬴政来说,可是耳熟能详,前几年时在赵氏府邸,他不知道从聂元嘴里多少次听过这黄于淳的名字,每次聂元提起此人时,表情都极为怪异,既是恨得咬牙切齿,又带着一种沉痛与悲哀,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般,又好像情况极为复杂,嬴政当初还曾经向聂元发誓,要灭墨家替他出气,谁知眼前这黄盈竟然是黄于淳的女儿!
嬴政一下子沉默了下来,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他没反应,不代表旁人也跟他一样冷静。那公羊式一听黄于淳名字,当下双目神光大放,原本就坐得笔挺的身子更是挺得直了一些,微微朝前倾,眼里带着急迫与激动之色,放大了些音量道:“小娘子你父当真是墨家巨子黄于淳先生?”他白净斯文的面庞隐隐露出兴奋的红潮,眼睛眨也不眨的着黄盈,双手不由自主的握得极紧。
黄盈显然是早已经对这样的情景司空见惯了,略有些得意的点了点头,小下巴扬得更高,颇有些骄傲道:“盈儿从不说谎。”
“倒是没料到黄先生也来到了咸阳,早知如此,式应该早些上门拜会才是,适才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小娘子海涵!”公羊式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裳帽冠,才朝黄盈作揖,正色道,态度竟然比刚刚对嬴政还要恭敬上几分。墨家黄于淳的名字没想到对一个人竟然有如此大的震慑力,嬴政沉默了一会儿,眼里透出阴冷之色,了黄盈一眼,脑海里却是迅速盘算开来。
黄于淳是墨家之首,又是天下所有墨家游侠的领袖,要是趁他在咸阳城时一举将他杀灭,墨家没了领导人,也就成了一团散沙,就算其中身手不乏者众,可也难成器候,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是聂元此时在咸阳,得知黄于淳落单,不知该有多么兴奋了!嬴政眼里露出杀意,一旁的公羊式敏锐的察觉到了,眉头微微皱了皱,了他一眼,想到刚刚相谈甚欢,也不愿意出口责问,沉默了下,却是没有再说话。
蒙氏兄弟得知黄于淳大名,也知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但表情却是淡淡的。对于他们这样效忠秦国的世代武将之家来说,墨家巨子的名头显然并不能像吸引公羊式一般的吸引他们,最多是对黄盈略加礼遇而已,却并未巴结讨好,反倒是一回了府上,先是安排了嬴政的住宿,接着又去求见了蒙武,晚间时候因感谢嬴政对蒙氏兄弟的救命之恩,兴许这兄弟二人在背后说过嬴政什么好话,一直没有露面的蒙武竟然在晚膳时出现了。
得出来蒙恬与其父极像,不止是长相身材,连那豪爽之气也是相同。这蒙武身高足有八丈,魁梧异常,就算是在自己家中,依旧穿了青铜盔甲,腰系佩剑,长相不止不粗矿,反倒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不像一个武将形象,浓眉大眼倒也称得上面目斯文,年约三十岁许,精神奕奕,那股飒爽的英姿让人一就极容易心里生出好感来。
“武有事来迟,还未谢过郎君救了小儿一命,郎君高洁大义,如郎君有何要求,但请提出来,蒙氏必定尽力报答!”他说完笑了笑,走动间盔甲摩蹭发出铿锵的冰铁声,头发用金冠束在头顶,更衬得一张面庞坚毅方正,举了鹿形酒盏朝嬴政敬酒时,丝毫没有因为他年纪的幼小而生出轻视之心,嬴政得出来,他说这话是出自真心,并不是随意说说而已,来今日救了这蒙毅一命,倒是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来得不错,光是能认识蒙氏一家,就已经值得他出手。
“只是举手之劳,但政确实有事要将军帮忙!”嬴政站起身来,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还没开口,那蒙武已经试探道:“郎君有事,蒙氏必定尽力。但武有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嬴政此时心里已经猜出他想要问什么,嘴角边露出一丝微笑来,抬头他,斯条慢理道:“左右也无外人,将军有问,但说无妨!”他心里已经知道蒙武是对他身份起了疑惑,却并未拒绝回答,反倒摆出这样一个态度来,已经是个回答了。那蒙武喉结微微滚动,半晌之后腮帮子现出一人坚毅的痕迹来,显然是咬了牙问:“您的名讳与鄙国公子政相同,不知道您究竟……”他说话间已经用了尊敬的语气,显然嬴政就算是没有真正说出来,他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个身份。嬴政听他这么问,不由慢慢的笑,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再也没有掩饰自己满身气势,这蒙氏族人性情耿直,虽说有些谨慎,但本性不坏,自己此时已经完全可以靠他们,不用再多加掩饰,因此他慢慢坐到了椅子上,冲蒙武扬了扬酒盏:
“将军既然已知政身份,要待如何?”
他话一说出口,蒙武背后冷汗一下子浸了出来,想也不想撩了衣摆,‘嘭’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厅中诸人也跟着接连下跪,在场安静异常,唯有嬴玫一人还端坐高位,面色不改。
“蒙氏有罪,竟然不知是公子来临,有怠慢之处,还求公子不要见怪!”嬴政一听这话,当下心里就松了一口气,蒙氏的态度已经是极明显了,显然是在向他表忠诚之意,蒙武此人本来性格就忠贞,此时对他身份没有怀疑,再加上他又于蒙毅有恩,蒙氏此时会为他效劳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嬴政此时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心来。
他的身份像是根本没有让蒙氏诸人怀疑,得到了他是公子政的消息之后,蒙武等人的反应令嬴政有些意外,不过却并未深究,他此时在外几日又受伤担忧躲藏,这会儿好不容易安全下来,就在蒙府歇息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时,才决定由蒙武带他进宫。
临走时蒙氏兄弟倒有些依依不舍,蒙恬难得见到一个同龄之人,又对嬴政颇有知已之感,这会儿他年纪还不太大,没到严格分辨君臣之礼的时候,因此感情大多倒是发自真心,蒙毅则是因为被嬴政救过一命,对嬴政感激自然是不必再说,兄弟二人都有些情绪低沉,天不亮时就起身准备送嬴政一程。蒙府虽然离秦王宫不远,但有时一墙之隔却是相见困难,公羊式亲自在套着马车,蒙武穿着一袭紫袍深衣站在马车边,高大威猛,到嬴政几人过来时,脸色微微板了一下,给嬴政见了礼,才喝斥两个儿子:
“公子身份高贵,你们二人怎么可以如此尊卑不分?”他昨日时就与公羊式谈过,嬴政是太子嬴楚唯二的两个儿子之一,生母赵姬又极得宠,又是嫡长子,身后有华阳夫人楚系一脉与吕氏相扶持,往后继承王位的可能性极大,这样一个往后注定身份尊贵不凡的人,今日落难能得蒙氏搭救,想必他日也会记住蒙氏的恩情,嬴政此人面目阴沉,性情又冷淡不多话,起来极不好相处,他深怕自己两个儿子没大没小,惹了他不快,到时给蒙家惹来祸端,只是这两个孩子竟然是起来与嬴政极为难舍难分的样子,倒是令蒙武心里有些为难。
“子恬子毅与政一见如故,将军不必说这样的话,今日蒙氏之恩,他日政必当记得回报就是。”嬴政挺直了身躯,目光微微放远了些,说了一句时,才回头蒙氏兄弟二人沉默不语的面庞,突然笑了笑:“二位可当记得昨日说过的话,政希望往后能有与两位共事之时!”说完,头也没回钻上了马车。
公羊式表情复杂,蒙氏兄弟激动的样子,与蒙武交换了一个福祸难料的神情,这才跟着也上了后头的马车。昨日不知道嬴政身份共乘一骑也就罢了,今日已经知道他尊贵非凡,自然不能再做出这等失礼之事,马车一路行向王宫,嬴政独自坐在车厢里头,面目阴冷,身上还带了一把短剑与小包裹,直到此时坐上了回宫的马车,他提起的心才稍稍踏实了些许。
嬴政突然失踪几日之后又突然回宫,令赵姬等人又惊又喜的同时,也让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自然也令某些人暗自惋惜。章台宫里,赢楚着几日不见的儿子,脸色苍白了些,洗漱过后又恢复了他一惯的清冷模样,倒像是清减了些,他这几日倒是宫中诸人中不含利益最担忧嬴政的一个,这会儿见到嬴政平安回来,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咬牙切齿,恨恨道:
“政儿,你此次是被何人所掳?你待说出来,孤要将他错骨扬灰!”堂堂大秦宫中竟然有贼人来去自如,不止是掳走了自己的儿子,竟然连宫人都没惊动,直到第二日才发现,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耻大辱,也让赢楚心里头感觉危机重重,对那幕后之人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齿。
“回父亲的话,政儿此次是被一叫邛胥的贼人所抓,不过政儿已经手刃此人,不必劳烦父亲。”嬴政起身先是恭敬的朝赢楚行了一礼,见他略有些苍白的脸色,以及旁边坐着安静不语,勉强做出担忧之状的赵姬,心底冷笑了两声,却是低眉敛目的垂下了头来。
“哈哈哈!”一听嬴政这话,赢楚当下欢喜异常,大笑了几声,举杯高喝道:“果然不愧孤之长子,政儿能手刃逆贼,是为勇猛,又能平安回宫,是为机智,有勇又有谋,颇有国君之风范,实在是令孤心里欢喜后继有人!”他这一番开怀之话当下令大殿中陪坐的诸人变了脸色,赵姬与吕不韦脸上掩饰不住的欢喜,而成峤与赢傒一系则是当下失态,险些将手里的酒盏也打翻。成峤母子更是不服,赢楚这话显然是当着诸人之面认定了嬴政是下一任的太子人选,往后的秦王。
坐在赢楚右下手的柔夫人脸色一白,指甲险些掐进了手掌里头,着那依偎在赢楚怀里的赵姬,恨不能上前撕烂了她的脸才好,听赢楚这话,恨得直欲吐血,却是强忍住了心里的难受与火气,勉强笑道:“公子政刚平安回来不久,当真是有勇有谋,也算是命大了!不过奴家公子政脸色苍白,想必就是手刃了仇人,应该也受了不轻的伤吧?”她说完,捂着嘴唇笑,眼里露出讥讽之色,虽然不是明着驳赢楚刚刚夸奖嬴政的话,但也是在说嬴政那勇不过是个半调子水平而已。&&&&&&&&&晚了点,熬到现在,终于还是给补上来了。。。晚点能不能再多写一点-。-抱歉了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