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眉头微微皱了皱,接着才松了开来,心里已经肯定这嬴楚在美色当前,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雄心壮志,果然这美色惑人心,连带着志气也消退,女人可以享用,但到嬴楚父子这份儿上,明知孝文王如何死的,如今嬴楚还是步上这样的老路,果然这父子二人都是一个德行。吕不韦已经渐渐坐大,赵姬又从旁多嘴,嬴楚竟然还视而不见。可惜此时自己还年幼,嬴政低下头来,忍住了心里的杀意,冲吕不韦赔了个礼,接着才坐到了右下首岸几边,忍着心里的屈辱之意,陪着嬴楚用完晚膳,接着才起身离开。
回到偏殿时,他先是练了几个时辰那布帛上面记载的真力,身体的锻炼也并未放下,当初聂元教他的修习真力之法虽然错误,但这外家功夫他却是并未胡说八道,如今已经是庄襄王一年,嬴政已经是十岁了,可是他这几年坚持不懈的锻炼身体,一边又积极喝些牛奶等饮子,因此起来远比同龄人高,甚至已经能达到嬴楚肩部,与赵姬身高相差无已了。一番锻炼下来,嬴政毫无睡意,躺在床上干脆也运行了几圈真力,直到天色微明时,才稍稍阖了下眼睛。
只是还睡不到半个时辰,侍候的侍人已经站在了榻边。秦太子起来风光无比,但实则责任也大,嬴楚如今行事虽然荒唐,但好歹还知道分寸,至少对于教育儿子这一点上,还是没有丝毫的含糊,嬴政也并不像是普通的孩子,吃不得苦累,一天甚至睡不到三个时辰也从未哭闹过,幸亏他身体底子一向打得好,如今又有这神秘之极的真力护身,虽然还极微弱,但确实是存在的,不至于坚持不下来,也就因为如此嬴楚对他倒是极为重,更是深信他乃秦国未来王之不二人选,后来夏姬一党就算向他哭诉过,嬴楚倒难得硬气了一回,直接就立了嬴政为太子。
午间时候刚从大儒处走了出来,嬴政就到自己偏殿内的一个侍人脸色惨白的站在门口外等他,到他出来时,目光恍然,双腿甚至微微哆嗦,带动那深衣裾摆也跟着抖动起来,当下就让他心里生疑,却是强忍住了没有说话,只是装作并未察觉一般,走在了前头。因此时人一日只吃两餐饭,因此中午时候嬴政只随意用了几块糕点,接着将人遣了下去之后,才将之前神色不对的侍人宣了上来。
那侍人一上来就浑身一软趴在了地上,竟然动弹不得的模样。嬴政一见这情景,当下心里更是明白了几分,眉头跳了两下,接着才微笑着开口:
“你到了何事,不敢诉诸于口?”
一听这话,那侍人身体跟筛糠似的拼命颤抖了起来,却是趴在地上,不敢开口说话,连求饶也没有胆量,嬴政了半晌,已经不用印证就猜到了几分,心里勃然大怒,面上却是丝毫情绪都不显,起来极为平静,带着一股暴风雨前的压抑。这宫中到什么不该的东西,又会殃及性命的,除了那等见不得人的事之外,并未什么肮脏处了。这侍人连话都不敢说,想来事情就是与他最近几日关注的赵姬有关了。
嬴政冷静了半晌,又怕这侍人到时吓到发疯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出来,想了想之下下午就呆了自己殿内,却是想到自己手边并未有几个得用的人,能为他办事的,竟然一个也没有。嬴政在殿内转了两圈,却又想起之前结识的蒙氏兄弟来。尤其是那兄弟中的老大,蒙恬,起来是有些身手的,又有脑子,除了年纪小一些,倒是一个极合用的人选,更何况此时年纪小是他的弱点,但又可以说是他优点,一般人都会对年纪的少年放下戒心,那蒙氏也有些人才,只要为自己办过一回事,往后就是捆在自己船上,对他以后也是极有利。
当下嬴政就打定了主意,踢了踢瘫软在地上的侍人,只是又唤了人进来,只说他想到上回救他有功的蒙氏兄弟,那二人与他年纪相仿,那日一见倒也颇为谈得来,因此要邀蒙氏兄弟入宫一见。
消息传到章台宫时,嬴楚微微露齿一笑,嬴政在他心中一向跟个大人没什么差别,甚至有时面对他时隐隐还有压力,一向冷静严肃的一个人,没料到还会有想要找人玩耍的时候,当下令他大是感觉惊奇,想也没想就挥手同意。
蒙氏兄弟被接入宫中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因难得儿子来了两个同龄之伴,嬴楚特意吩咐人在他殿内准备了宴会,他与赵姬却并未过去打扰,只留了几个少年人,倒也颇为识相。
已经好几个月没见着这蒙氏兄弟,如今再见,这二人变化倒也多了不少,蒙恬身上明显多了些许彪悍之气,身材拨高了一截,眼神却依旧清明;蒙毅倒是比之前瘦弱的样子稍好了些,可身上文儒之气更重,这兄弟二人见到嬴政时,先是拜了下来,眼里倒有些激动。嬴政亲自扶了二人起身,一边微笑:
“政与两位俱都是旧识,何必如此拘礼?”
那蒙恬眼里露出感动之色,嬴政当初以公子之尊,放下身段与他们兄弟结交,如今已经被封太子,依旧如此真诚,话里行间甚至自称还与当初一样,为人又极勇猛仗义,倒令二人心下感动莫名,蒙氏一族虽说迁来秦国不久,但秦国至昭王以来,一向都礼贤下士,对蒙氏也颇为器重,蒙氏自此将秦国当成自己的根般,蒙家几代以来都受着忠君爱国的思想教训,蒙氏兄弟幼时都被父亲耳提面命,现在好好学习,往后报效秦国,嬴政是下一任秦王,是他们需要效忠的对象,再加上蒙氏兄弟又对他印象极佳,心内不止对要效忠于他没有丝毫的抵触之心,反倒隐隐带着一种士为知已者死之自豪感,听嬴政开口,连最为内向的蒙毅也忍不住笑着说了一句:
“毅还未谢过太子当初救命之恩,又如何敢当得太子您这般称呼,自上次一别,本来早就想与太子会唔,但就怕太子忙碌,兄长与毅贸然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