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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一面想，一面走，到了小屋内，说：&ldo;各处皆没有鸦片烟，有一个地方至今不知有没有？&rdo;月娥是来了未满三年，不知从前之事。水如忽然想到说：&ldo;必有，当年老太爷在时并没有吃，如今在地窖内想是烧不去的。&rdo;当夜并央了一个人，亦是吃鸦片烟的，许掘了分些与他。这人听了喜欢之至，便说：&ldo;你们指点何处是地窖，只怕连洋钱、银子皆有亦未可知。&rdo;大家听了更喜欢起来。

此时，饭皆吃饱了，便拿了旧篾器做的火把，寻着有地窖的地基开掘下去，果然尚有两缸未动。玉英得了赶紧取起，分了与掘的人，这人得了烟恐黑夜失手，便将一块破瓷片盛了就走。

这边，水如、月如弟兄两人寻寻，原来，尚有金叶子一包，约有七、八两，又有五只银元宝，每只五十两。水如、月如得了就有命了，何不再寻寻看。弟兄复至窖中，四处再检了一回，原来，只有这两包，余尽自碎纸。二人回身出窖，回到小屋，见月娥在地下喂丈夫鸦片烟。

原来，镜如不能吃，须一口口喷进，半晌方能言语。月如二人方将得金银告诉他，镜如夫妻亦喜之不尽。月如又想：&ldo;前数年时候，给我们弟兄每个人分了三千元&rso;我分毫未用，若放在地窖内，长毛必不能拿。将来我有钱，亦须好好的收藏。&rdo;看官知之，嗣后，月如便有存了一个积钱的想头。

是夜，各人皆睡草稻中。虽有饭吃，却无盐菜。次日，打听得长毛被蒋大人兵勇，一路开仗逼到浙西，左大人驻兵衢州，衢州城坚不破，城内照旧买卖。镜如此时得了鸦片，人已复元，于是，令胡雄拿了二十两银子先买被铺，次买油盐，又寻着一个从前帮过的长工，令他去挑。复又将小屋隔了几间以分内外。又将不连处搭起草屋以遮风雨。是时，痛定思痛，水如复想起春云来，念念不忘，又想到二哥、阿莲、雪花三人必是死在山下乱尸堆中亦未可知。

不数日，胡雄回来，将各件买回，说：&ldo;衢州城内米价好贵，每升一百念文，菜油每斤三百念文，盐每斤八十文。菜油与盐每人只准买四两，若店内认得此人，一日买过两次便不许买，各店皆有告示。城内大发瘟疫，吃鸦片人身体虚弱易于沾染，每日死人上千，衢州城内一处如此，他处可知。&rdo;又说：&ldo;妤奇怪，我方走至个营盘门口，见一个人似乎是我家请过的那个孔先生，迎上去一看却是他。他说：&lso;到营盘将有三个月，弄不来要想到别处去。&rso;&rdo;众人听说道：&ldo;还是他有本事，将来军营中得了保举尚有官做呢。&rdo;这边镜如弟兄，暂且苟且度日表过不提。

岂知胡雄才说这个先生，原是读时文被时文气熏入骨髓，原不晓得世务哪能办得军务。当时因听了师母说话投入营盘当文案。原来，这营官平常晓得先生，舍村远近皆敬重他品学兼优，因此将先生看重，聘他入营，请他在第三号管金衢严一带军情，所有军机警报皆先生主稿。先生若是吃得起的，无如开口就夹些文理在内。营官只说：&ldo;先生工时文，是一件顶难做的事，尚能做得来，岂有文报做不来的道理。&rdo;

这日，便请至中营，告诉他：&ldo;长毛现在要攻我某处营垒，闻得长毛分三路来，官兵人少不能抵御，须请衢州镇饶大人派兵前来。文书内要说得紧急些，饶大人看了方着慌，便好添兵飞速前来。此文须当夜发去，不必太长，请师爷快办一办，师爷急去勿辞。&rdo;这先生客气了一番，又推逊了一番，说道：&ldo;恐做不好。&rdo;

营官不耐烦，说：&ldo;师爷做去包好。但须以快为主，抄好就发，军机以速为妙。&rdo;先生听了回来起稿，做了一夜，次日着人送去，营官说：&ldo;此文书系请添兵，是一件要紧的文书，为何此时才办好？不必看，看了亦改不及，快些？？去。&rdo;

不料，此书到了饶大人衙门，内中幕友均系老办军务。将文书拆开，大家读不懂。文章只有十余行，内中&ldo;之乎者也&rdo;虚字行行排列，无人懂得。又把它细细揣摩一番，亦是不懂。幕友说：&ldo;此是月报例文，无什要紧。&rdo;因此未曾派兵接应。

不料，这边营中等了数日无救兵到，长毛便用荷包阵围起，营官着慌，只得用五百名洋枪保着文案、粮局、军火冲出重围。不料头一阵只将文案保出，其余全军皆没。当时并不知这文书用了&ldo;之乎者也&rdo;，及至败定，营宫疑心：&ldo;如何饶大人不发救兵，以致我如此全军覆没？必定文书内未曾说得紧急，请先生检原稿，取出来看看。&rdo;先生道：&ldo;我放在文具中，当时走得慌，未曾带得。&rdo;

不料过数日，统领左大人接着各路兵败的文书，将营官革去了顶戴。营官申辩说：&ldo;卑职有请救兵的文书，饶某坐视不派兵救应，请饬吊原文覆验。&rdo;往返数日，先生正在愁心，要验他文稿。因遇见胡雄，说弄不来，要想到别处去的话。

先生待了数日，有人通知他：&ldo;师爷还不快走，饶大人已将原文呈与左大人看，左大人见了发怒，说某营用了一个时文鬼做文案，岂不误了军情大事，断送我个八营盘的性命事体尚小，若长毛即由此狂窜，东踞严州，西踞金华，浙东糜烂，这办文案的便是罪恶滔天。快将这文案捆送大营，枭首示众。&rdo;这人将这些话告诉了，先生听了便急的无地可钻，尚要回营收拾行装，这人说：&ldo;来不及了，停一时大营令箭到来，即要捆人。&rdo;先生方慢慢八字脚走出营盘。这人叫：&ldo;快走，来捆的人已到营了。&rdo;先生方放开脚步，一路上恐怕追来，不得已紧紧行了数十里。

这边，营官只得以在逃申复，左大人便通饬各营，不准再用工时文的办文案，须先令营官出结，结上有不做时文字样方准在营办公。原来，左大人将孔先生原文吊来一看，其原文是：

营官某某，敬禀饶大人麾下：窃卑职叩违宪辕者岂一日哉。甚矣，发贼之最难敌也。且夫发贼之难敌也，共故有二：一曰多，多者少之对，而卑职适得其对焉。一曰强，强者弱之反也，而卑职适得其反也。不宁惟是，规矩方圆之至也，而其多且强者将适中乎规，启发圣人之教也，而其多且强者犹能反乎隅，此卑职所以为秦庭之哭而不能自已者也。且卑职尝读传矣，宣叔如晋，非乞师乎，晋侯许之七百乘，故古制一乘七十二人，昔之乘今之兵也。惟我宪台其将审夫中归反隅之说，为之深观焉，为之对勘焉。衰多而增益焉，增美而择回焉，然后杀敌致果而贼之所恃，夫二者于是难恃矣。卑职之言不其然乎。

左大人当日见了此原文，因此要捆先生，未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油沪渎时文不售羡妓院大脚生财

却说孔先生怕左大人来捉，送了性命，拼命的往别处逃避。听得人说：&ldo;现在可以赚钱莫如上海，不如往上海寻寻生路。&rdo;于是一径逃到上海，住客栈。

初来时并无朋友，后遇见了几个同乡，是吃洋行饭的，知道先生才学，便请了先生作西席。此人姓杨，名少荪，腹内一字不通，只能说外国话。场面异常阔绰，专欢喜与官场来往。又假冒为斯文中人，遇妓馆、茶楼便要撰联句，题跋语，以为有了这个便好出名。恨自己不能做，因此请了先生在家专替他代做。又想巴结先生，因此又将先生荐往报馆为主笔，谁知这报馆主人须要见过先生笔墨方好聘定，因此少荪欲请先生做几个论送往报馆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