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看不见前方一百尺的卓弟,他正一寸一寸地往前爬;突然,他举起手,大家立刻停了下来,卓弟向我招手,要我到前头去,于是慢慢地,我爬到了他的身旁。
他就像猎狗发现了猎物般兴奋,我顺着他颤抖的手指往前看去。
在稻子的残茎中,实在很难发现它的存在,但是眼光锐利的卓弟还是发现了它‐‐一枚越共埋下的人员杀伤雷。
&ldo;妈的!我们到底是在雷区的外围、中间、还是尾端?&rdo;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我比出手势叫全排不要动。&ldo;雷区!&rdo;我又比了一个这样的手势;我的警告沿着队伍传了下去。
此时我的全身变得非常敏感,我可以感受到汗珠一滴滴地滑进了我的上衣,每一条神经都崩得紧紧的!我和卓弟小心翼翼地沿着边缘把地雷挖起,慢慢地从洞中移出来,再轻轻地放在地上。
我从嘴角挤出了一抹笑容,然后拍拍卓弟的背,&ldo;干得好,卓弟。现在继续替咱们开路吧!&rdo;我笑着说。
他点点头,小小的圆眼珠里闪着兴奋的光芒,&ldo;遵命,老板。你也别客气呀!&rdo;
&ldo;我操你个香蕉芭乐!&rdo;
他故意给我一个飞吻,&ldo;除非你先刮刮胡子!&rdo;卓弟弯下腰,抽出了刺刀,然后一寸寸地沿着地面匍匐前进,他会开出一条十八寸宽的通道供我们前进;卓弟非常仔细地探索每一处地面,我们就这样跟在后头,慢慢地往前移动。
花了大约一个钟头,我们才不过前进了两百尺左右,一直到碰上了一条干涸的小沟为止,我们才算脱离险境。这条水沟横于稻田东边,卓弟认为这里差不多就是雷区的尽头了。
他筋疲力尽的跳进沟里,&ldo;妈的,老板。我受够了!&rdo;
他的确累坏了,只见他一身是汗,湿透了的头发粘答答的覆盖在额头上,双眼红通通的,布满了血丝,但他总算是带大家通过了雷区。在半途中,他又挖出了一枚地雷,并且做了明显的标记,万一我们要沿着原路撤退,才不有危险。
我拍拍他的手臂,&ldo;休息一下,我辉先当一会儿尖兵!&rdo;
&ldo;谢啦,老板!&rdo;
我们朝远处的林线移动,动作仍然非常小心,因为我怕附近还有更多的地雷;在部队前方担任斥候的感觉很奇怪,我通常不会担任这个工作。我一直是待在队伍中间,这样才可以控制头,尾两边的状况。但是,卓弟今晚实在太累了,所以我觉得我应该主动担任此一职务。
我第一次到越南的时候,就注意到每次第二班巡逻时,担任斥候的补丁,常常会因为身心的高度紧张而一下子失掉56磅的体重。补丁是个身强力壮的大汉,连他都会如此,瘦小的卓弟就更不用说了‐‐现在,带领全排人通过雷区的压力,完全在卓弟的身上显现出来,他看起来就象一只浑身湿透的溺水老鼠!
毫无疑问的,担任尖兵会榨干你全身的精力!绝对没有任何一部战争片,或是一本小说,能够把担任战斗斥候那种高度紧绷的紧张情绪,以及对生理的强烈影响完全表现出来。
你随时都不可掉以轻心,一刻也不能松懈!你身体里的每一个分子似乎都变成了天线,不停的接受外界传来的任何动静,评估你四周各种最细微的变化;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和味觉‐‐任何感觉都发挥到及至,因为一旦你搞砸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在我们步向那排树木的时候,我大概位于卓弟前方10到15码左右的地方,我以非常缓慢的步伐,一步接一步的走在干枯的水沟底里。
我悄悄的将头伸出沟旁的草丛,然后赶快低下,看看四周是否有明显的足迹以及引爆索;我用手指向前小心的探索,留意是否有触压式引信或是地雷;我也留神倾听四周传来的声音‐‐象是ak47枪机拉动的金属撞击声就很容易听到,当然也有不易听到的,象是人类的呼吸声;另外,我还象猎狗般动着鼻子四下闻闻,希望能够闻到远处vc的体味,从他们所吃的辛辣食物,你可以轻而易举的闻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刺鼻气味。
我突然停了下来,憋住气,外头有动静了!我可以感觉的到,几乎可以尝出味道来,背上的汗毛也都竖了起来!
我身后的弟兄也停了下来。
直到今天我还是不明白,当时我为什么会这样做?是直觉吗?也许!是运气吗?大概!
我趴到了地面。
就在我趴下的同时,在我前方不到10尺的地方,冒出一阵猛烈的ak步枪火舌,直朝我射来!
我一边滚动,一边用我的16还击,同时高声呼叫我的人开火,但他们早已朝着林线射击以掩护我回来。
我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朝着排上跑去,一面还将16伸过肩头,胡乱的朝后方盲目射击,而双方射击的子弹,就在离我头顶不到6寸的地方,交织成一片浓密而茂盛的火网。
&ldo;怎么回事‐‐&rdo;我朝着戈蒂大喊。
他镇定的卸下弹夹,再换上一个新的,然后继续朝林线射击,&ldo;敌火很猛烈。&rdo;他低着头对我说。&ldo;也许有30到40名敌人。&rdo;
我朝敌人的方向看了一眼,&ldo;妈的‐‐可能不止,咱们最好赶快离开这里!&rdo;我向前翻进了干沟,&ldo;厚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