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马理隆不会获得成功,乔朗,你去哪里都不会获得成功。」
「那么为什么……阁下?」乔朗轻蔑地问道,完全没意识到言语的锋刃正抵在自己心上。
「因为你想成为贵族,或许你生来就已经是个贵族,但是不巧,乔朗,你连一丁点贵族气质都没有。」加洛德无情地回答。
这话一针见血,乔朗被刺伤了,言语笨拙地试图反击。「请体谅我的难处,阁下!」乔朗故意装出一副发牢骚的腔调。「我不像你有上好的绫罗绸缎可以穿,我不在玫瑰花瓣里洗澡,也不在头发撒香粉!没有人叫我『大人』,还哀求着亲我的脚!现在还不会!但是总有一天会的!」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发颤,他一跃而起,转身面对加洛德,紧握双拳。「以艾敏之名起誓,他们会的!他妈的连你也不会例外!」
加洛德看着这个狂怒的年轻人。「不错,乔朗,我早该想到这才是你一心想做的贵族,而这也正是为什么你永远不会成为真正的贵族。我开始觉得自己看错你了,你只配留在马理隆,因为你的想法跟那些人一模一样!」王子望向东方,对着那个遥远城市的方向说:「可是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错了。」他认真地继续说道:「但是学到教训会让他们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你也一样。」王子把注意力转回面前这个气得发抖的年轻人。「艾敏教导我们:一个人是否真的高贵,不在于出身的那点血缘,关键是他怎么对待自己的同伴。剥掉华贵衣裳,除去香水金粉,你和你的朋友,和那些农奴法师,没有任何不同。赤身露体时,我们全都一样‐‐终究只是蛆虫的食粮。
「我之前说过,荣耀对死人来说毫无用处,任何东西对死人来说都毫无用处。对他们来说,爵位、财富和血统算什么东西?我们这一生也许走的路不尽相同,但全都通向一个地方‐‐坟墓。同样是旅行的同伴,我们比别人得到了更多的祝福,我们的职责‐‐不,我们的特权‐‐就是竭尽全力让这条路更平坦更快乐。」
「说得好听!」乔朗气冲冲地回嘴。「你从『大人』到『阁下』爬得可是够快了!我可没见你自己穿过农民的粗布衣裳,我可没见你黎明即起,整天在田里干活,连灵魂都像手里的种子一样干瘪!」他指着王子。「你倒会花言巧语!你,一身漂亮衣服满口漂亮话,带着保镖住丝绸帐篷!我对你的话就只有这个意见!」乔朗比了个下流手势,放声大笑,转身想走。
加洛德伸手揪住他的肩膀,把他硬转过身。乔朗甩开他的手,他气得面目扭曲,狠狠地一拳打向加洛德。
王子轻松避过,攫住乔朗的手臂,他动作熟练地抓住乔朗的手腕一扭,就逼得年轻人跪在地上。乔朗痛得喊不出声,挣扎着想站起来。
「住手!和我打是白费力气,我一句话就能让你脱臼!」加洛德不客气地喝道,立即制住了他。
「你该死,你‐‐」乔朗骂着不干不净的话。「你和你的法术!要是我拿着剑,我就‐‐」他急忙回头找剑。
「我会给你那把受诅咒的剑。」王子沉下脸。「你就能做想做的事了,但首先你得听我说。为了完成我这辈子的工作,我的穿着举止必须与身分相符。不错,我穿漂亮衣服,我洗澡梳头,我看你在去马理隆之前,也一样会做这些事。为什么?因为这说明你在意别人的看法。由于我有爵位,别人称呼我『大人』、『阁下』,表示尊重我的身分,但我希望这也表示他们同样尊重我本人。你以为为什么我没有强迫你叫我『阁下』?因为这词对你来说毫无意义,你不尊重任何人,乔朗。你不关心任何人,只在乎你自己!」
「你错了!」乔朗声音沙哑地说着,还在找那把剑,但是他看不到它,愤怒这汪泛着绿光的血池蒙住了他的视线。「你错了!我关心‐‐」
「那就该有所表现!」加洛德大喝。王子揪住乔朗黑色的长发,强逼年轻人仰头看着他。乔朗没办法,只得照办,但瞪着王子的眼睛满含痛苦,狂妄挑衅,而且有着深切的恨意。
「你昨晚情愿为了莫西亚牺牲性命,对吧?」加洛德毫不心软地继续说。「然而,你对待他就像是对待蜷在自己脚边的杂种狗。还有那个触媒圣徒‐‐一位温和的学者,半辈子都安宁地从事着心爱的研究。他本来可以把你交给教会,却要和你一起对抗巫术士,如今还跟着你走过荒山野岭,疲累不堪,浑身发疼。这是为了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啊,当然了,我忘了,他有『隐藏的企图』,他想从你身上得到某些东西!是什么东西呢?侮辱,嘲笑,还是轻蔑?」
「去你的!」加洛德一把放开乔朗,让他脸朝下趴在冰冷的地上。乔朗抬起头,看到闇黑之剑就在他面前,他扑过去抓住剑。
他爬起身,转身面对敌人。加洛德站在原地,冷冷瞧着他,嘴角一勾,觉得好笑。
「动手!该死的!」乔朗大喊着朝他扑去。
王子一声召唤,佩剑就从地上跳进他手里,映着阴暗的天色亮起银光。
「用你的魔法对付我!」乔朗挑衅,他口齿不清,嘴角糊着白沫。「反正我是活死人!只有这把剑让我活着!我要你死!」
乔朗打算杀人,他想杀人,他会心满意足地看到剑砍开血肉,看到血流满地,看到这个骄傲的人匍匐在他脚边,望着他的眼睛渐渐失去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