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篡位?」乔朗疑惑地瞧着他,觉得自己进入的这个新世界可能极为有趣。
「皇帝这一方有强有力的反制力量,也许我该说是反制重量。凡亚主教。说起来,胖子阁下居然没有出现,这倒是奇怪,尤其是食物随便取用的这种时候。哦,我忘了。他从来不参加这个周年庆祝会。说这违反了教义什么的。我说到哪了?」
「皇帝?」
「啊,正是。总之,传说凡亚的太阳就跟着皇帝升起落下。那个狄康杜克有自己的人,他很乐意用别人来取代凡亚的位置‐‐算起来可有三个职位呢。触媒圣徒和幻术师造出女皇还在世、能出席宴会的假相,要是你不在意她那副表情的话。还有,以任何形式提起她的健康状况也是叛国行径。她像以往一样掌管宫廷,马理隆和其他城邦的达官贵人也都行礼如仪,没人直接看着她,人人面对她时都做出对此一无所知的表情。但是有时候连这样都没有用。」
辛金示意让另一只杯子装满香槟飘到他手上。某个角落里一支由魔法乐器组成的管弦乐队开始演奏华尔兹舞曲,逼得辛金只好倾身靠近乔朗继续说下去:「我绝不会忘记有天晚上邓斯沃西侯爵和皇帝打过塔罗牌以后,皇帝问他:『难道你不觉得女皇今晚看起来特别有精神吗,邓斯沃西?』邓斯沃西老兄瞧着坐在椅子里的尸体,结巴起来:『我‐‐我不知道。我觉得陛下看来有点阴沉。』好了,杜克锡司当然马上扑向了这个倒霉鬼,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看到他。」辛金呷了一口香槟,用丝巾擦了擦嘴。「我接着他那一手牌玩,从皇帝陛下那里赢了块银币。」
乔朗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一转头,看见一双碧眼盈满欢乐与爱意,立即就把死亡或政治这类事忘了个精光。
「乔朗!」葛雯德琳羞怯地唤着他。她朝他伸出白嫩的小手,注意到人群里有好几个年轻人投来钦慕的眼光,但她真正在意的只有她爱的那个人。
葛雯德琳花了好几个小时,差不多是一整天,忙着与玛莉与罗莎蒙德夫人准备她的礼服。她频繁地改换着颜色,整个房间简直该移到锡哈那造出彩虹的地方去。袖口的花朵被换成了小鸟的碎羽,接着不止羽毛,连整只小鸟都冒了出来,不过倒是被罗莎蒙德夫人立即制止了。她哭哭啼啼、兜兜转转了好一阵,还在上车前惊惶地哭着:「穿得无法见人!」最后,葛雯德琳还是乘车来了,年轻的心中每一个梦想在此刻似乎都要成真了。
花费在衣服上的苦心和泪水效果如何,那些只为了乔朗急出来的泪水成效如何?真不幸,这基本上是白费了。乔朗只有一片混乱的印象:金发上的雪白碎花散出婴儿般的清香,洁白的脖颈和光润的肩头,柔软得引人遐思的一痕雪脯像是海面上的泡沫微微泛蓝,膨出弯转的曲线。她的美貌将他迷得神魂颠倒,但那是她的美,不是衣服的。葛雯德琳就算穿着麻袋也能引来她自己从来不会注意到的钦慕者。
「小姐。」乔朗接住那只白皙的小手,握得比礼仪允许的时间稍长了一些,然后恋恋不舍地吻了她的手,不情不愿地松开。
「我‐‐我们‐‐」葛雯德琳红了脸。「担心你可能无法来。邓斯塔伯神父怎么样了?我们都非常关心他。」
「邓斯塔伯神父?」乔朗大惑不解地瞧着葛雯。「什么意思?他不是‐‐」
「原谅他吧,可爱的孩子。」辛金很自然地插了进来,挡在乔朗和葛雯之间。他背对着乔朗,拉住了葛雯的手。他像是打算行吻手礼,接着显然觉得那么做有点过火,于是只是随意地牵着她的手。「你的美貌已经让他彻底晕了头。我在一个触媒圣徒脸上还能看到更聪明一点的表情呢。不算经常,只是偶尔。说到触媒圣徒,从你的问候看来,我们那位秃头兄弟显然不是太好。要命,这真让我吃惊。」
「可是,难道乔朗没有告诉你吗?」葛雯德琳想看着乔朗,但乔朗被辛金挡住了一半身体,另一半被喷泉挡住了。
「哎呀,亲爱的。」辛金大声说着,又一次拦住这双情人对望的视线。「香槟?没喝?好,那么我为你叫上一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两只酒杯飘了过来。「我们说到哪了?我想不起来‐‐啊,邓斯塔伯神父。是啊,你看,我整天都困在这闷人的皇宫里,听那个狄康杜克抱怨不知哪里的战争、皇帝抱怨赋税,我无聊得骨头都痛了。然后我在这里找到了乔朗,好了,亲爱的,要是我一直没想到要谈论一位祭司的健康问题,你是不会责备我的,对吧?」
「不,我想不会……」葛雯开口说着,尴尬和困惑害得她满脸通红。辛金的话引来了一大群人,人们都凑过来听他接着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而那位年轻小姐则敏锐地感觉到紧盯着她和她的同伴的诸多眼光。
乔朗奋力想接近葛雯,结果发现自己被推开了,然后及时地想起自己不能引起别人注意,于是不得不退后了一两步。与此同时,辛金正是众人注意力的中心。
「好了,我们的秃头兄弟出了什么事?」他没精打采地问道。「哎呀!」他的眉毛高高挑起,差点没入头发里。「凡亚主教不是把他当成了教堂里的凳子吧?」听众里传来闷笑,心照不宣地轻推着身旁的人。「以前出过这种事,那位出事的圣徒以前叫苏珊恩女修士。都被碾平了,可怜人,现在叫弗莱德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