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骑马,何时感觉最快活?”
“便是那在阔地策马奔驰,不仅马儿撒了欢,某亦觉得酣畅淋漓。便……便是如此?”
“不止,你未曾在江湖泛舟,那摇曳飘悠、波奔浪涌,连同你这纵马电掣、放歌驰突,反反复复、复复返返,最后更是像一脚踩进云彩里去。”
高勇听了,仔细地想了想,却仍想不出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滋味,最后不得不无奈作罢。
“鸭掌子,你今年岁庚?”
“五十有二了。”
“那你家里呢?”
“两个儿子,一个陈尸抚顺、一个埋骨沈阳。妾跑了,老婆子……饿死了……”鸭掌子脸色有些黯然。
“真是万死,我不当问。”
“无妨,世事如此,禽兽也不过苟活,偷生不如早死啊……”鸭掌子将禽兽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仿佛在说自己。
“可不是,自辽事以来,北地谁家没与鞑子结下血仇?越往北走就越严重。他日官军打回来,定要与这群狗鞑子好好清算。”
高勇铲了一坨干牛粪放在眼前看了看,随后就扔进了自己的背篓当中。
鸭掌子听了,沉默了一会,忽然就长长地叹了口气:“就怕有些官军比这鞑子都不如,岂不闻板升之事乎?”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忽然听见庄田里一阵法螺号响。
“快走!迟了要受罚!”鸭掌子急声对高勇说道。
……二庄头皱着眉头看着刚刚走到台阶下的鸭掌子和高勇二人,又看了看台阶下东一堆西一块聚着的包衣,以及台阶上立着的十几个女真旗丁,瞬间有了一种权柄在握的感觉,自觉比台下包衣们高上几个台阶。
清了清嗓子,他高声对下面的人说道:“咳,各位之前都是邻里乡亲,后面也有从南边过来来的人加入,这个……承蒙大汗厚待恩养,如今也算是性命无忧,不过呢,总有一些人不想让咱们过上好日子……”
“这个呢……”二庄头有些忘了词,将脑后的小辫子捋到前面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他在台上这个那个的半天,台下的众人听得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一堆没甚用处的废话!”旁边按着刀的特色愣见他啰里巴嗦地说了一堆,有些不耐烦。
上前一脚就将二庄头从台阶上踹了下去。
自己走到了台阶中间大声向下边道:“兀那台下的汉人奴才听着!再过几日,大汗马上就要亲征巴林蒙古,额真主子正在筹备粮草,到时候都会拉进庄子来,一命尔等妥善储备,等待开拔;二命尔等届时轮流押运粮草,不可失期;三命尔等收拾好农耕器具,以备开耕。”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二庄头被特色愣一脚踹下台阶,以脸杵地,摔破了鼻子,此时他也顾不上脸上的血了,又站上一层台阶,叉着腰学着特色愣的语气:“尔等都听明白没有?!”
“呸!狗仗人势的东西。”高勇见到他那副胁肩谄笑的样子,不由得低声骂了一句。
“又要打仗了……”旁边的鸭掌子则是喃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