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进了房间,那样的祥和,驱散了屋里的黑暗和死气,就好像坟墓被一下子打开,有一种透亮的感觉。
我挣扎地起身,还有些不清醒,因为后半夜做了一晚的梦,虽然醒来后,梦的内容已经变得模糊,画面支零破碎,但那道白衣身影还记得,出现在梦魇中,手握笛子,朝着我吹奏不停,如哭如泣,仿佛在倾诉什么。
是需要我做什么吗?完成书生未做完的使命?送她骨坛魂归故里?
她来自冷烟镇,不正是自己上个月去办案的那个地方吗?那里一片古宅,被群山环绕,山坡上坟墓林立,密密麻麻,古色古香的木房结构,透着一种腐烂的气息,随时要倒塌的样子,给人一种阴森压抑的感觉。
我站起身,去了卫生间用冷水冲洗,让自己精神抖擞,好应付今天的任务,凶杀案已经过去六天了,需要抓紧一切时间。
等苏瑶醒来,洗漱之后,我已经做好了简单的早餐,一起吃完后,开车去了警局。
“你在笑什么?”我坐在副驾驶上,心事重重,却发现苏瑶一路上,嘴角都挂着笑意,这丫头,莫不是昨晚被吓得精神失常了吧?
“没,没笑什么。”苏瑶板起脸孔,粉腮有些娇艳,一副自得其乐的神情。
我摇了摇头,没有再理会她,把心思放在今天的调查上,我觉得要去一趟郑逸的家里,寻查他失踪的线索,以及最近的戏文研究,和那一身戏袍和玉镯有什么关系。另外,还要打报告,向警局申请把死者赵婷婷的遗物玉镯给要回来,那不是属于她的。
当我们抵达省公安厅大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门口外站着很多人,手持横幅,呐喊示威,看样子是死难者的家属,来向警局施压了,喊着:‘查找真凶,尽快破案,还死者一个安息,还生者一个公道!’等类似的话。
我和苏瑶都有几分沉重,能理解这些受害者家属的悲痛愤慨的心情,这样的大案,在江州市还是罕见的。
上午的专案分析会延后了,局长一大早就发了狠话,让各部门的人都调动起来,刑侦科、技术科、诡案科、法医科都尽快拿出破案的线索,把目前掌握的资料和案卷,仔细筛查,条条梳理。
王宇飞队长索性一狠心,又带人重新去勘查现场,并扩大范围,继续搜山,并在那座荒宅别墅内,以及周围几十米都安装监控摄像头,监视别墅的动静。
心理科的警员,也在写着分析报告,希望能推断出凶手的杀人动机,不过,以主观臆断为依据的推断,得出的结论也必然是主观的,所以我对他们的报告,并不报多大希望,人的思维永远超出想象,动机往往难以把握,不必纠缠于想法,而应该重于客观证物。
我回到办公室,打电话给档案室,要查找郑逸的个人信息和家庭地址,通过我的描述,档案员通过数据库查找,层层筛选,最后锁定了那个Z大的中文系的老师!
“应该就是他!”我拿起档案表,本打算自己出警,但苏瑶说什么也要跟上,没办法拒绝,只得答应了。
上午九点半,我们赶到了档案上记载的地址楼号,敲门后没过多久,一位中年女子打开了门,看到身穿警服的两个人站在门外,下意识有些紧张,但眼神中掠过更多的是疑惑和不解。
“我们是公安厅的警官,请问,这是郑逸先生的家吗?”
“是,不过他已经搬出去一年多了。”中年女子答道。
“为什么?”苏瑶奇怪问。
“因为我和郑逸在一年前离婚了,我现在是他的前妻,房子判给了我和孩子,他临时搬去了学校宿舍!”
“在学校住?”我和苏瑶显然没有想到。
“你知道他最近在研究什么吗?已经失踪一个月了。”
郑逸前妻摇了摇头说:“以前听他说要研究地方戏曲文化,后来跟着迷一样,也不回家,整天自己哼哼着不知名的曲子,经常带着一个女学生东奔西走,我实在受不了啦,就跟他办了离婚,至于他去哪了,我实在不知,或许你们可以去学校找找他的同事询问具体情况。”
我点了点头,跟她告别后,与苏瑶一起赶往Z大校园。
大约十点半的时候,我们抵达了Z大的西溪校区,这算是苏瑶的母校,她轻车熟路,载着我穿过安静幽雅的绿荫路,看着路旁走过的莘莘学子们,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那些参天古树,都有一两百年的历史了,有的一直生长在这,被原景利用,有的则被移栽过来,带着一份古老的气息,这个校区多是文科学院,所以古色古香,如诗如画!”苏瑶像个导游,向我讲解着。
我很赞同她的说法,这里的风景真的很美,而且清幽宁静,没有世俗的喧闹和污染,很适合授业解惑,读书育人。
十几分钟后,车子慢悠悠地停在一处绿树掩映的红房前,四层楼的建筑,很有前苏联的风格,这就是Z大的文学院。
我和苏瑶下车后,找到了文学院党政办公室,掏出警官证,说明了来历,一位姓鲍的教务主任脸色微变道:“你们是来查郑逸副教授失踪的案子吗?”
“是的,能带我们去一趟他的住处吗?”
“他在学校虽然有职工宿舍,但最近半年,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他个人的办公室里,经常三更半夜地看书做学术,困了直接躺在办公室里的隔间休息,自从他失踪后,办公室暂时上锁停用了,我们可以直接去那看看。”
“哦,那真是太感谢了,鲍主任。”我客气地说了一声,
“直接叫我鲍宇就行,走吧,我们一起过去!”
我和苏瑶跟着他上了楼,党政工团等办公室在二楼,老师和教授的办公室在三四楼,来到四楼走廊,静悄悄的,老师们多数都去上课了,要么就是有交流会、讲座,不像初高中老师,一下课要回办公室备课。
整个四楼空荡荡的,甚至走在里面,能听到自己脚步的清脆回响声。
“这一间,就是郑逸老师的办公室了。”鲍主任一边说话,一边要掏钥匙开门。
我忽然拉住了他胳膊,把耳朵贴上了办公室的门,竟然听到了里面传来一个尖细的女子声音,像是清唱出来,听不出唱的内容,不过那曲调古怪,很像是某一种地方的南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