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应该是笑着的。柔情万溢的笑容轻淡地挂在脸上,却又仿佛缀着某种看不见的重量,如巨石累累倾覆,尽数压灭亦如古潭般幽深的眼眸,使其至清,亦是至无。
这更像是一瞬的幻觉。沉重的幻象于下一刻云消雾散,便又是平时云淡风轻、万事不愁的那个人。
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在原地无声张了张唇,最后眉头不展,轻然点头表示同意。
屋外响起轻碎的风声,浓厚的白雾从门缝钻入,像沙砾一般缓缓沉在地面上。
以防尸体暴动伤人,夏油杰极快地用家入硝子提过的应急手法处理好尸体,并就此得出结论,“看来这东西无法寄生咒灵。”
在这一短暂的休整时间内,你的目光频频看向自己的裙摆。
“怎么了吗?”夏油杰问道。
“虽然是在领域之中,但刚才陷入地里再出来之后,身上没有泥土,没有杂草,什么都没有沾染。”你实话实说道,“况且由于身上存在特殊的「束缚」,一般情况下,我应该不会遭遇什么太过直接的危险——至少也不会是在团队中第一个遭遇的。所以我开始有点好奇被陷落的地面吞没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了。”
“你的意思是,在领域中陷进地下这件事对于你而言,本身并没有危险。”
夏油杰看着脚下的地面,“说实话,我也有点疑惑。那个荆棘为什么没有在你陷进地面被控制的时候没有直接出现,反而在你被我救出来之后才发动袭击。”
“那个,或许说不准。”渡边千峰在一旁猜测道,“是因为第一次袭击没能成功,所以才发动第二次,感觉危险系数也在逐渐增加。”
“这也不失为一种可能。”你双手环胸,提出问题,“那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它们为什么从头到尾只追着我一个人?”
这个问题并不是没有意义。
尽管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来讲,咒灵挑选目标,发动袭击确然充满着一定的随机性,但是对于数量稀少、直面危险的咒术师来讲,咒灵的攻击目标永远都是无差别的。
除非术式效果,否则就不要妄想咒灵会因为任何一点不同而放过被盯上的目标。
这是无数人用血与泪总结出来的经验。咒灵拥有弑杀混乱的本能,是一切负面情绪的集合体,绝不可能放过到手的目标。
因而这个领域才会显得尤为怪异,竟然会出现这种近乎于筛选机制的东西。
暂且思索无果,你只好在四周重新检查一遍。屈起骨节,轻敲坚实的墙面,仔细聆听着对面的回音。
不详的预感愈发浓重,你觉得情况也愈发不对劲起来,“声音不太对,触感也不太对,不太像是墙,倒更像是拳击用的沙袋。”
或许是年久失修,斑驳的墙面竟然裂开一道缝隙,在你惊诧的目光中,白色烟雾沉甸甸地从裂口处涌了进来。
瞬间没过你的脚踝,不断往后方推进,似乎要填满整个屋子。
“等等!等等!”渡边千峰在烟雾缭绕中往后退了两步,然而动作无济于事,“这玩意儿的触感不是沙子吗!?”
“沙子?”你疑惑出声,在烟雾中坦然走了两步,弯腰伸手在虚幻的白雾中攥了一把,却没有感受到身体埋在沙子中行动时的阻力,“我这边挺正常的。看来确实是无差别攻击,顶多就是袭击方式不太一样。”
“这种事情不重要啦!?”
渡边千峰飞速爬上一旁濒临散架的桌子,身体紧贴支撑房屋的立柱。然后四周梭巡的慌乱目光恰看到正站在「虹龙」身上,悠闲自在的夏油杰。
夏油杰面带微笑,朝他颔首致意。
渡边千峰:“……”
就很忽然,他无端觉得自己像只在丛林中荡来荡去的猴子。
你稳步站在地面,手掌在往四周弥漫的白雾中挥了挥,再次确认道:“对于我而言,似乎确实就是普通的雾气而已。”
“那就好。”夏油杰的态度尤为安然。
“那也就是说,之前我在其他屋子里看到的东西。”你的目光越过重重墙面,直至与其他房屋中不动的黑影相望,“是被沙子埋葬,导致其窒息的男人的尸体吗?”
渡边千峰伸出双手颤颤巍巍抓住桌面,语气却尤为平静地打岔道:“我不是很喜欢这个死法,如果可以,能换一个吗?”
“都给渡边先生留全尸了,这已经胜过被咒灵袭击的大部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