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这些,蚂蚱又听见城里女人问菊儿姐:&ldo;你什么学历啊?&rdo;
&ldo;中专,我读的是师范。&rdo;
&ldo;师范?&rdo;城里女人更惊讶了,&ldo;我女儿就是师范毕业的,也在小学当老师,她们的工资是国家统一发的啊。你的工资不是这样吗?&rdo;
&ldo;我是代课老师。&rdo;菊儿低下了头,很有些难过的样子。
&ldo;怎么会是代课老师呢?&rdo;城里女人更加疑惑了,&ldo;听我女儿说,农村很缺正规师范专业毕业的老师啊?&rdo;
&ldo;我交不起上岗费。&rdo;菊儿回答,&ldo;在我们那里,要想当正式老师,都要给镇里交好几千块钱,名义上说是自愿捐助农村教育,其实,是镇里想办法从我们身上强迫收钱。我们就把被迫交的这种钱叫上岗费。&rdo;
&ldo;噢,是这样。&rdo;城里女人叹了口气,&ldo;唉,有时候,在下面当官的那些人,就是无法无天,可老百姓又拿他们没办法。对了,姑娘,带毕业证书了吗?&rdo;
&ldo;带了。&rdo;说完,菊儿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红本子,递给了城里女人。
城里女人仔细看了看那个红本子,然后,又一次把菊儿打量了一番。
&ldo;姑娘,你刚才看的招聘信息,就是我们饭店的。&rdo;城里女人说,&ldo;我是饭店经理,这样吧,你先到我们饭店试用几天,行了话,就留下来。工资待遇就是上面写的这些,将来干好了的话,还可以再涨。&rdo;
菊儿一时不敢相信城里女人的话:难道工作真的这么好找?可是,劳务市场里那么多人啊,为什么这个自称是饭店经理的城里人,惟独看中了自己?
看到菊儿非常犹豫的样子,城里女人笑了:&ldo;姑娘,你放心,我不骗你的。我看你当过老师,又是师范生,长的又好看,才决定录用你的。现在,像你这样的条件好的农村姑娘很少。我们饭店在劳务市场的管理处是有登记的,而且,我们也要和你签正式合同。&rdo;
&ldo;是吗?&rdo;菊儿也笑了,&ldo;那我就放心了。&rdo;
就在菊儿和城里女人谈话时,蚂蚱看见,爸爸、三虫儿的叔叔、二蛋儿的爸爸他们,也在一张纸牌前轻声议论着什么。
&ldo;难道爸爸他们,也找到工作了?&rdo;蚂蚱忍不住满心的欢喜,赶紧拉着妈妈朝他们走去。边走,蚂蚱边对妈妈说,&ldo;妈,菊儿姐好像找到工作了,怎么那么快呀!柳桩叔不是说活儿不好找吗?&rdo;
&ldo;你菊儿姐是师范毕业,有学问,又当过老师,见多识广,当然好找活儿。&rdo;蚂蚱妈妈摸着他的头,满怀爱怜地说,&ldo;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如果能将来能考上大学,那就会比你菊儿姐还好找工作。&rdo;
&ldo;我知道。&rdo;蚂蚱用力地点点头。
当蚂蚱和妈妈来到爸爸他们身边时,他们正议论得热烈。
&ldo;不管怎么样,咱们都应该试试。&rdo;这是三虫儿的叔叔说。
&ldo;不行吧,咱们几个谁都没有文凭,人家上面可清清楚楚写着初中以上文化程度呢。&rdo;二蛋儿的爸爸显得信心不足。
&ldo;没文凭怎么啦,在家里盖房子时,咱们的手艺不差啊。&rdo;蚂蚱的爸爸似乎有些不服气。
&ldo;要不,咱就试试?&rdo;猫眼儿的大伯抹了下嘴巴,&ldo;行不行,问问又没啥。&rdo;
&ldo;是啊,就是问问。&rdo;狗剩儿的爷爷说。
&ldo;问问就问问。&rdo;蚂蚱的爸爸说完,就朝纸牌旁边的一间房子走去,那里坐着一位穿蓝衬衣,打红领带的人,正对围着他的一大堆人解释着什么。在他的桌子上,也堆着一些招工表格。
蚂蚱松开妈妈的手,跟在爸爸后面走了过去。蚂蚱的爸爸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挤到了那个人面前,喘着气说,&ldo;同志,咱们这里不是需要瓦工、木工、电工什么的吗?&rdo;
&ldo;是啊。&rdo;那个人头也不抬地说,&ldo;你有技术等级证书吗?&rdo;
&ldo;什么证书?&rdo;蚂蚱的爸爸没怎么听明白,&ldo;找活儿干还要证书?&rdo;
&ldo;看来,你是没有啦。&rdo;那个人显得很生气,&ldo;没有证书瞎问什么,没看招聘条件啊?我们不招农民工的。&rdo;
&ldo;那,咱这劳务市场里,哪儿招农民工?&rdo;蚂蚱的爸爸又问。
&ldo;自己不会看?没长眼睛啊!&rdo;那个人更生气了,&ldo;去去去,别耽误事儿!&rdo;
蚂蚱看见,爸爸的脸涨得通红,好像被人打了两耳光似的。
在家里,爸爸可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气。想到这里,蚂蚱很为爸爸难过。可是,这毕竟不是在家里,就是难过,又有什么办法呢?
&ldo;没戏。&rdo;爸爸挤出人堆后,有气无声地对三虫儿的叔叔他们说,&ldo;人家要有技术等级证书的。咱们这些老师傅教出来的小本事,不行。&rdo;
&ldo;那可怎么办呢?&rdo;二蛋儿的爸爸说。
&ldo;唉!再四处看看吧,兴许能碰到别的活儿。&rdo;猫眼儿的大伯重重地叹了口气。于是,大家又在越来越挤的人群里,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起来。
然而,一直转到下午,蚂蚱的爸爸他们,也没找到合适的活儿。尽管在转的时候,他们又到几个房间里去问,结果还是和第一次一样,都被人家冷冰冰拒绝了。看着劳务市场里丝毫没有减少的人群,大家的心有些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