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去让钱医生看看。”李寸心向赶到的汪来旭说道:“来旭,你先一步回村里,告诉云琇柏玉他们回来了,让她准备饭菜烧些热水。”
“诶,好。”汪来旭也不多耽搁,扯着缰绳,调转了马头就往村里赶。
李寸心想给颜柏玉牵着马,被颜柏玉拒绝道:“你牵着它,它反而不好走动。”
“可是你的胳膊……”
颜柏玉速度慢下来,没了迎面的风,一缕头发在脸侧松垂下来,雪光清亮,照着她的眉眼,“我一路上都是这么回来的,没事。”
“那你,你慢点。”
“好。”
李寸心骑上了自己的小毛驴,在颜柏玉那匹高头大马旁边跟着,原先疾驰的马队慢了下来,几乎是放任了马匹任它们散漫踱步。
李寸心侧仰着脑袋看颜柏玉,问东问西,话多得像是这一层又一层铺叠了满地的雪。
众人神色疲倦,但是兴致却很好,愿意事无巨细地说给李寸心听。
李寸心得以知晓颜柏玉落马的经过。在往草原的这漫漫长路上,地形多变,上下坡是常有的事,如果不对马儿加以限速,马儿下坡的时候容易越跑越快,有经验的骑手可以把控住,可他们这一个队伍里,真正称得上有经验的只有颜柏玉一个人,其余几个人在村里骑马骑得相对较好,却也不过是骑过马或者是身体素质好学习能力强,对于控马和了解马的脾性在颜柏玉的脚手下现在也只算是略懂皮毛。
吕毅伟在下坡的时候没注意把控住速度,马越跑越快,那段地面又结了一层薄冰,马蹄踩上去咔嚓碎响,吕毅伟寒毛直竖,生怕马蹄打滑,整个人慌乱起来,可这马呀,人越慌它越兴奋,跑得越快,跑得越快,人越惊慌,如此恶性循环,以至于后来吕毅伟的马彻底失控,吕毅伟拉都拉不停。
做为全队唯一懂骑马的人,颜柏玉虽会一直注意众人马匹的状态,可她也只有一双眼睛,盯着另外五只马,总有顾不来的时候,虽然吕毅伟出现异况,她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但那时候马的速度已经失常。
颜柏玉一面安抚吕毅伟让他冷静下来,一面驱马靠近吕毅伟,帮他控马。
吕毅伟心有余悸地说道:“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怕,要是那种速度下我落了马,不死怕也要被骂踩成残废,好险队长帮我控马,把速度降下来了些,即便是后来我俩落了马,我也只是有些擦伤,就是队长她……”吕毅伟歉疚地看了眼颜柏玉。
李寸心听得惊心动魄,她的联想能力太好,也曾体验过被失控的梅文钦拖拽的感觉,仿佛吕毅伟在说的时候,她已经体验到烈马奔腾时身体的失重感、极致速度下扑面的寒风、以及一颗因为随时可能从马背摔下去而紧悬的心,等晃过神来的时候,竟出了一头的冷汗,脸色也难看的很,也无心去诧异,怎么跑了一趟,颜柏玉就把许印探索队队长的位置给占了。
颜柏玉说道:“还好都没出什么事,我伤得也不严重,大家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许印拍了拍马后驮着的包袱,说道:“是啊,这一趟跑得不亏。”
李寸心脸色这才好转了些,问道:“你们借到药了?”
吕毅伟说道:“巴冬村很慷慨,村长听我们说了经过,二话不说就给我们筹了药。”
“都有什么药?”
“牛黄,黄芪,黄芩……”钱榆一个一个扒开袋子,小心翼翼捧着那些药。
李寸心看得分明,钱榆那双手在颤抖,李寸心说道:“钱医生,这些药,有没有用?”
钱榆手指虚扶额头,手掌半掩住了面容,她好像自心底极深处叹出
了一口气,气息战栗,却有一股如释重负之感,“有用,太有用了。”
李寸心觉得可能是因为钱榆是医生,所以她的体态很好,身姿总很端正,挺直了脊背站在那里的时候就可以给人以可靠的感觉,但现在她弯着腰。
李寸心看着她的背,钱榆总站得很直,像是什么都压不垮她,就连杨太楠也不得不考虑为了救更多人而放弃少数人时,是钱榆扛着所有压力,扛住了所有人生的希望,可这个姑娘的身躯并不宽阔伟岸,风衣之下的腰背很瘦弱。
她见到钱榆眼眶发红,眼睛里泪花闪烁,她心里也禁不住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