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影卿有些羞愧,一直低着脑袋,“对不起,是我打扰你了。我知道我的请求很无礼,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江映月看着这个穷途末路的女人,眼神微颤,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办公桌旁,写了两张纸条。“这是我的电话,下次过来你提前联系我,我会安排律师到场。如果你自己联系我不方便,可以托路边的报刊亭打一个公共电话,我会留意陌生号码。”
听到她的话,许影卿抬起头,泪眼朦胧,眼中燃起一点光,她很惊讶,没想到江映月真的会帮自己,一时间有些哽咽,不知道说些什么。“你,你愿意帮我?”
江映月脸色如常,依旧有些冷冷的,“你知道丈夫出轨,果断要求离婚,就算是被家暴也一次次找律师。你偷偷给我留纸条提醒,刚刚还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同样作为女性,我佩服你的勇气和善良。”
许影卿听到这些话,像是第一次被夸赞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和受宠若惊,她看着江映月,眼里都是感激,“谢谢你。”
江映月把纸条递给她,又顿了一下,“下面一张纸条,是一个地址……是你女儿栀栀现在住的地方。”
江映月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又担心她会打扰到栀栀。许影卿愣住了,眼泪一下子就收不住了,她只是抱着一丝希望来尝试请江映月帮忙的,压根没想到她会知道自己女儿的下落。“栀栀现在还小,你尽量别……”“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打扰她的。”
许影卿急忙解释,“我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没资格参与她的生活,只要能偷偷看她一眼就好。”
江映月点了点头,送她出去,帮她打了车,下电梯的一路许影卿都在感谢她。送走了许影卿,江映月自己坐上了去医院的车,她觉得自己一向都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也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何况许影卿还是自己老公的前女友,而沈听澜还在这件事情上骗了自己。可她终究没法对这个女人不管不顾,抛开一切情感纠缠和救命恩情,她只是觉得,曾经那样一个鲜活优秀的女孩,陷入深渊拼命挣扎,怎样都不屈服,如今把求救的手伸到了自己面前,她没法不拉一把。到了医院挂了急诊,护士拉开她的衣袖,顿时皱了眉,“啊哟,这明明都快好了,怎么伤口直接扯开了呢?”
江映月转头一看,这才发现手臂已经血污一片了,这一下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竟然都没觉得有多痛。她心里很平静,第一次认真思考她和沈听澜的婚姻是否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性。以前是各玩各的,她也不管沈听澜,沈听澜也很少越界,但是现在,两人的感情却越来越复杂了,掺杂了爱意,更是掺杂了谎言。她可以忍受两人的婚姻没有爱情,但无法忍受欺骗。手机震动,沈老太太突然打电话来,“喂,映月啊,你在哪呢?听澜说一下子联系不上你了,你们俩怎么啦?你可别吓奶奶。”
沈老太太语气着急,电话那头还有沈听澜的声音。“奶奶,我没事儿,就是在工作室的大楼掉下一块玻璃,没砸到我,但是伤口崩开了,我来医院处理伤口了。”
“哎呀,你这孩子受伤了怎么也不跟家里说呢?在市医院吗?我们马上过来,你等着啊。”
江映月还没来得及说话,沈老太太就急急忙忙挂了电话。还没一会,这边护士刚处理好伤口,另一边沈听澜就扶着沈老太太过来了,后面还跟着沈老爷子,连沈清明和后妈谷蔚红都来了。“小月啊,怎么受伤了呢?严重吗?奶奶看看。”
沈老太太拄着拐杖匆匆忙忙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捧着她受伤的手,一脸心疼。“沈听澜!你怎么搞的,你老婆差点遇到危险你竟然不在旁边,还回家找人。”
沈老爷子已经开始骂起了沈听澜。沈清明和谷蔚红也赶紧走过来,“小月啊,别这么拼工作,身体要紧啊,外面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和我们说,还有家里人在呢。”
江映月看着沈家一家子对自己那么关心,想要和沈听澜离婚的那些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只能一个劲地掉眼泪。像是在外遇到危险,受了气,回家有人撑腰的感觉。她靠着沈老太太抽泣起来,委屈地哭了。沈听澜站在一旁,眉头紧蹙,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走过去想要握住江映月的手,却被她躲开了。从他进来开始,江映月就一直不看他。“奶奶,我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江映月站起身来。“让听澜开车送你回去好好休息,这几天饭菜我都让人做好,给你送过去,你好好休息着。”
沈老太太十分关心地说道。告别了沈家人,江映月和沈听澜回了家,沈听澜路上试图搭话,但江映月始终没理他。想问许影卿的事情,但是她答应了许影卿帮她保密,所以她只字未提。可是他们之间,除了数不清的争吵,数不清的别人,好像也没有其他可以说的了。回到家,家里还是宴会那晚离开的样子,想想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就和沈听澜一样。“映月,你怎么突然走了,洛菲说你好像不太舒服,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
沈听澜一直皱着眉。又是林洛菲,江映月心里十分烦闷。“你跟林洛菲陪着栀栀就好,我看你俩更像是一对,带着栀栀,倒是真像一家三口。”
沈听澜听了这话,也心烦意乱起来,“洛菲说的果然没错,你瞎吃什么醋啊?栀栀的父母是林洛菲帮忙找的,她在那里理所当然,难道因为我们两过去了,她还得避开这个时间去看栀栀吗?”
“我瞎吃醋……”江映月冷笑一声,之前眼中为沈听澜亮起来的光似乎全都暗淡下去了。在他眼里,自己大概就是一个无理取闹,心胸狭窄的女人吧。她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掐进手心里,“沈听澜,你是我丈夫。夫妻之间重要的是坦诚,是信任。”
如果他对她是坦诚的,就不会在许影卿的事情上欺骗自己。如果他对自己是信任的,就不会因为林洛菲的话来指责自己。沈听澜沉默了一会,自嘲地笑了声,语调音量都落了下去,“你有把我当作丈夫吗?”
家中安静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沈听澜的手机响个不停,屏幕上显示着林洛菲的名字。他没有接,但也没有挂断,直接走出了门。门嘎吱嘎吱响了好久,砰的一声关上了,她的心门也关上了。这刺耳的声音,像是她那颗正在被撕扯的心发出的痛苦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