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王富贵彻底没了动静,一直醉醺醺的王郎君忽然有了力气。
他鬼哭狼嚎似地扑上去,抱着尸体大哭出声:
“爹!!爹啊!您怎么就这么去了!孩儿不孝,没能救下您啊!”
——情深意切,悲恸异常,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若不是南枝知道他方才是在装死,只怕真会以为王郎君是个孝子。
王管事哭得却比王郎君还夸张,涕泗横流,满面灰败,花白的发不住颤抖:
“富贵……你糊涂……你糊涂啊……
都怨老汉,都怨老汉……”
他佝偻着身子趴在地上,背部哭到一耸一耸,好似全身的精气神都叫人抽走一般。
这么忠心?
南枝有些意外,忍不住看向绾娘。
后者神色淡淡,脸上全然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
“力叔,便是早年跟着我爹酿酒的大师傅,也是王富贵的师傅。
那可真真是把王富贵当儿子养的。”
绾娘眼里带着些许空虚,冷笑一声道:
“王富贵当年,能顺顺利利接手曲家家业,也有他的干系在里头。
呵,我爹在时,待他不薄,年年孝敬、四时节礼一样不落,他娘去时,我爹还喊人包了二百两银子。
可我曲家一朝落魄,他便迫不及待投靠了王富贵,替他笼络酒坊管事,打点掌柜……
他把王富贵当亲儿子,却不晓得,人家只当他是一条好用的老狗!”
绾娘身形愈发透明,她全然不顾王管事悲恸神情,出言讥讽:
“怎么,你还不晓得么?那日在牢房,王富贵早就打定主意,叫你去背毒酒的人命官司。
可笑你只知,他面上儿对你孝敬,还句嘴也不敢,私下里,却恨不得你早早升天哩!”
——她还要说更多恶毒的话,却忽然想起什么,不甘心地吞了回去。
若细细说来,她与王管事有什么不同?
都是被王富贵的老实忠厚骗了的人,谁不可怜呢?
“老汉,老汉晓得的。”
王管事木愣愣转头,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花白的发陪着沧桑的脸,可吐出来的话却叫人没得心寒:
“大小姐,老汉当初,也晓得你曲家是冤枉的。
曲老爷生前对我有恩,老汉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只是老汉这一辈子,就后悔一件事,老汉没儿子,日后就算是死了,也没人摔盆哭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