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凤的灵识冲上云霄,弓月就这么仰头的功夫,眼睛越发的沉重,朗朗星空下,那般亮丽,她却觉得那轮弯月在天上不安份的摇晃。
下意识的,她回过头去看向栾之的院子,须臾,就见红索的灵识闪着忧郁的光泽,也飞升而上。
这一刻终于算是等到了。
说是有种万水千山的感觉也不为过,弓月心里这种不适感也不知是身体太过难受还是因为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而万分感慨,只想着这般难受,怕是这柳紫君的大限也终于熬到头了。
却是这么抬眼看着红索的灵识飞升,她发现似乎出问题了。
就见红索那团幽红的灵识在不断迅猛上升的同时,似有千丝万缕的腥红,如发丝一般迅速抽离而出,直坠而下。
朝着她而坠下。
弓月惊惧,却是这肉身沉重又沉痛根本挪动不了分毫,眼看着那千丝万缕数也数不清的红丝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
这不是灵识。
在这些红丝撞进她体内的时候,她分明感觉得到,这并不是属于红索的灵识。
这是血。
眼前一片腥红,整个天地都被血染过一般的让人头晕脑胀,心脏被撞击的快要难以负荷,她想起自己万年前在仙学府赠与红索心头血之事,脑海中最后一抹清明就是这件事,她想,怕是这万年前送给红索的心头血,如今万年之后经过红索两世轮回灵识的过滤,全都又归还到了她的体内了。
临昏厥之前或者说临脱离这个肉身之前,她想着,自己万年之前赠与红索的心头血。不过了了几滴,怎的万年过去竟有这么大的量回馈回己身……她想着,没想到当年交出心头血的时候轻松的很,不过是痛一下,咬牙忍忍之后再休养一下就好了,然而当万年后这心头血再逆流回来的时候,竟然是这么的煎熬的。
她觉得。自己现在感觉全身要爆裂开的感觉。八成是因为红索回馈给她的量……太大了。
话说栾之那边一直给她传音召她一道回凌霄殿交差来着,左召一声右唤一声,总也半丝回应都没有。原本还想端端架子等着弓月自己过来,等了一会子之后心头就有些不安了。
先不说弓月从来没有这样召之不应,他此时脑子里回荡的就是弓月从赵飞水体内被击出时的模样。
难道,她十三万年的道行。这点小事都扛受不住了?
虽然心头觉得万无这种可能,可他不禁又想到弓月那不敢恭维的道行来……
他皱了皱眉。抿了抿唇。
只看一眼,不算偷窥吧?
我这也算是关心仙友……
心中一寻到个借口,就立即抬袖隔着院墙隔着老远在空气中抚袖而过。
正看到弓月双目赤红,倚在园中假山边马上就要一头栽下去。
她……挺不住了?
瞬移而去。凡胎肉眼根本无从辨识踪迹,栾之已牢牢的接住了弓月的身子。
“弓月!”
弓月正感觉自己全身都在不停的下沉,栾之的声音她听见了。她庆幸自己耳力还是不错的,只是这声音她知道应该就在身边。但是听在耳朵里却像是隔着深而暗不见底那么远的湖水,她在湖底,他在水面。
她觉得自己的神识已经离开柳紫君的身体了,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没有方才那些心头血逆流回来时那么煎熬难忍了,她想着,自己就这么应栾之,也不知他是不是听得见。
“我没事,你别担心……万年以前在仙学府的时候,我曾经赠予红索几滴心头血……不知怎的,红索轮回两世为人……心头血阴差阳错的逆流回来……我一时吃不消罢了……不必……不必担心……”
弓月还在柳紫君的身体里,这一番话是她的神识说的。
而柳紫君自然是早已死透的尸体一具,只听得见弓月说话,而柳紫君却是半点面容动静都无。
弓月因为这几滴心头血而受冲击,被困在柳紫君的尸首里了……
栾之知道是这么一回事的时候,若不是听弓月的声音微弱,若不是看弓月这副惨样挺可怜,他真想立即把弓月的神识给勾出来然后大训一通。
天生神胎,十三万岁,九重天上未来的玄苍之主……
右手小指可以送人……心头血竟也可以随便送给他人……
她真是丢玄苍的脸都丢到凡尘来了!
然而再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却也不能不管。
弓月被困在柳紫君的尸首里,他前后琢磨了一番,实在是不相信弓月此时的状态能凭借她自己的力量挣脱出来。
一个神,一个上神,被困在一个凡胎里出不来了!
这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