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吩咐平儿把院门落了锁,亲手拿过钥匙,揣进自己的荷包。
一行人沉默地往咫尺之遥的院子中走去,我跟在后面,心中疑惑。
不是说钱姨娘和孙姨娘被关在一起吗?今天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钱姨娘真的睡得那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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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晚上的,太医来得没那么快,小厮也不方便进内院。贾琏同我们亲自把王熙凤安置在床上。
还没喘匀气,王熙凤就把除了平儿之外的所有人赶了出去。
贾琏想留在里面,被王熙凤一记眼刀一飞,摸着鼻子走了。
片刻,平儿拿着一团手帕,脸色很差地出来了。
贾琏忙问怎么样,平儿叹口气,屈了身,语速很快地说道:
“二爷,您快点儿去传太医吧。”
贾琏此时才真的着了急,话也不说,迈着大步出去了。
我、清儿和得了消息早候在房中的齐儿连忙围住平儿,七嘴八舌地问王熙凤如今究竟怎样。
平儿没说话,只是把手中的帕子掀开一角给我们看。
里面是王熙凤的中衣,上面洇着一团血迹。
谁也没有相关的经验,大家都无法判断这程度究竟多严重,但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件好事。
清儿咬着牙:“那姓孙的,心也太黑了。”
平儿小声提醒我们:
“刚才房中昏暗,二奶奶没看真,被我搪塞过去了。这血迹的事,谁也不许在二奶奶面前提。”
我们都肃然应了,平儿又找了条一模一样的中衣,塞在手帕里进卧房去了。
我们在外间等着,彼此无话,只有清儿时不时忍不住嘀咕着骂两句黑心的姨娘。
估算着太医院到贾府的距离,我觉得就算太医爬着来也该到了,然而寂然的黑夜中,一点声响也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贾琏才带着一个帽子都没戴好的太医回来了。
走过我身边时,太医忍不住打了个嗝,酒味比贾琏身上的还重。
我只能保佑这个太医专业技术过硬到喝多了也能作出有效诊断。
将太医送进卧房,我们又忙着煎茶待客。出去了半日,房里的茶水都凉了,只能倒掉重煮。
瓷杯中的褐色茶汤还冒着热气,太医就出来了。
坐在太师椅上的贾琏连忙站起来,客气地询问情况。
太医喝了口茶,被烫得咧了咧嘴,才说:
“这位奶奶今日受过什么惊吓吧?如今胎象不稳得很。”
许是喝得太多,今天太医倒没有倒一箩筐医书中的古文,他只是细细地把王熙凤的症状讲了,然后嘱咐道:
“至少最近的一个月,万万不能再劳心劳神了,否则腹中胎儿不保。最好就在房中静养,才最为安全。切记,切记!”
送走了醉步踉跄的太医,贾琏一一提点我们,最近千万不要给二奶奶气受。
到底是谁隔三岔五地给王熙凤气受?
我很想翻白眼。清儿一急,就想开口,被平儿胳膊肘一怼,才把话咽了回去。
平儿吸了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
“二爷,今天奶奶动了胎气,归根结底是因为摔了一跤。总得赏罚分明,才能让二奶奶心安啊。”
贾琏皱着眉,端起茶杯,掩住了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