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闻言一笑,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嗔道:“末一样也倒罢了。前两样难道十天之内,你能做上一两回?”
我向外间的榻上一靠,笑笑不语。平儿也自寻了个地方靠了,道:“我也乏了。都歇下吧,午后还且有事情忙呢。”
她拿帕子掩了面,不多时,呼吸声就越发清浅均匀。我叹口气,轻手轻脚地拿出了针线筐,穿针引线,刺绣起来。
隔着窗子看外头,日光越发强烈了起来,若不知道外面的温度,看着倒像盛夏似的。香炉上的烟雾依旧直直地向上飘着,在房中呆得久了,就什么也闻不到了。明明身边有个人安稳睡着,我却突然咂摸出了一丝怅然和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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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绣实在太费眼睛了,我盯着绣绷上同一个地方太久,那处就开始打旋儿,怎么看也看不清。直到彩明“霍楞”一下蹦进房来,我才猛然惊醒,同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站住!”我一边呵斥住彩明,一边眯着眼睛满榻找针。明明记得捏在手里的啊,怎么全然不见了……
平儿也伸个懒腰起来,念叨彩明道:“二奶奶没醒呢,你就这么毛毛糙糙的,惊醒了好几个人,也不觉得害臊么!”
彩明对这话左耳进右耳冒,只是嘻嘻笑着,忽然指着地上一处道:“在这里!”
我连忙蹲下一看,什么东西反射着银芒,正是我的绣花针,连忙拈起来笑道:“今天就算是将功补过罢。你若再这样,看你姐姐们揍不揍你?”
彩明软着声音逗我们开心:“我错了嘛……”还欲再说些什么,就听见里面的卧房里传来咳嗽声。
我和平儿连忙示意彩明在外面安静等着,揭了帘子进去。
王熙凤被我们吵醒了,却没有起床气,只是倦倦地乜斜着眼睛,道:“你们早该叫我的。今儿竟睡了整整一个时辰,耽误了多少事!”
我轻声回道:“不妨事,并没有什么人来。只刚刚彩明回来了,要跟二奶奶回事,也不过是片刻前的事。”
王熙凤由着平儿替她抿了抿头发,便唤彩明进来。彩明蹭进来,倒老实多了,只垂着眼睛,一板一眼地回事。
原来彩明连日来在四郊寻找庄地,倒真叫他寻着了几处。头一处是一个土地主从前的庄子,只是那地主抠门,搬家的时候连庄子四周扎下的篱笆都搬走了,如今那里是处什么也没有的荒地。
次一处是礼部一个致仕的官员家的庄子。那官员为了均匀分家,只得卖掉田庄折现,庄上一应房屋用具乃至仆人都是全的,只是要价高昂,约是市价的两倍。
末一处是个废弃数年的田庄。虽遭废弃,但里头房屋都还在,略加修缮,便能使用。田庄收归官府,价格自然也是极低的官价。只是有一桩,这庄子是义忠亲王家的产业,当年他坏了事,带着年轻的废太子,无可奈何躲进这庄子里,被皇上的亲卫军瓮中捉了鳖,一锅端走。后来人想是忌讳这个,故而这庄子的地契在官府里空置了许久,都无人问津。
彩明介绍这末一处庄子,比介绍前两处时多费了三倍的口舌,一会说它规划合理,一会说它房屋用材上佳,显然是极属意这庄子的。
王熙凤被他说得也动了心,只是义忠亲王在此坏事一事,仍让她有些介怀。被彩明说得头疼,她挥一挥袖子止住了他的话头:“歇歇你的嗓子罢,让我好好想一想。”
她按着太阳穴,思考了片刻,继而抬起头,盯着我:
“春儿,你怎么看?” 。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