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接了夏天的班儿,不肯珍惜转手丢给了冬。明明不久前还燥热难当的天地,换上了银装素裹的光景。
一切都是因为妖族的那股冷风吹过了陨墨山,山上便换了日月换了新天。
营帐里,还留在山上的世家子弟争吵不休。
“朝廷说什么让千牛卫副统领过来,谁不知道这只是朝堂的借口,一个奈何境能有什么用处?枪圣前辈的仇我们当然要报,只是我等如今修为不足,等到来日忘忧,我们再进魔窟杀个干干净净岂不是更好?”
有世家子弟想要下山,说着自认为稳妥且有理的话。
程芷安却说:“你要下山只管下山就是,何必还要拉着我们?”
那人冷笑,“关居易死了,魔物再来的时候陨墨山必定失守,我们都见了魔物暴动的场景,仅仅你我的力量微不足道,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一直没有说话的卢翰瓮声道:“山上将士不曾离开。”
陈家子弟陈旬重重捏着卢翰的肩膀,“你糊涂!这山上有哪个能和我们相比?就算是那个九皇子,不也是被圣上当作弃子才扔出京都?”
秋风和小七冷冷瞥他一眼,只是这一次没等他们做出什么反应,卢翰神色忽然激动起来,反手揪着陈旬的长衫,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凭什么不能比?凭什么不能比?你告诉我凭什么不能比?”
一向对自己气风度十分在意的卢翰,竟然只因为一句话就失了态。
陈旬被卢翰的狰狞吓了一跳,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干笑一声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何必急成这样?”
他却不知道,卢翰这几天日日夜夜想着的,都是那位恩人救了他的命,转身自己却死掉的场景,卢翰红着眼睛,“你告诉我,凭什么不能比?”
其他的人全都被卢翰吓到,倒是秋风笑着说道:“有人踩着陨墨山的土地,心却一直留在世家,以为自己吃了山上的面条儿,都是对山上将士莫大的恩赐,所以怎么能比呢?”
陈旬不敢触卢翰的霉头,却不代表要被一个九皇子的侍女。阴阳怪气,杀气腾腾地看向秋风:“我们在魔窟出生入死的时候,你家主子又在哪儿?到了现在说风凉话,真以为有个九皇子做主子我就不敢杀你?”
程芷安却上前一步挡在秋风和小七面前,瞪着陈旬。
她的模样十分硬气,心里却暗暗想着:真打起来我大概不是这个陈旬的对手,也不知道带着这丑八怪秋风能不能跑掉,但是不管怎么说,总不能丢下她不管,那样未免太不仗义了。
心里这么想着,程芷安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尽量让自己的模样看上去凶狠。
这时,一旁的崔昊上前一步,站在程芷安一侧。
于是陈旬的神色变得更加难看,场面也无比难堪。
最后还是长孙道生打了圆场,“陈旬说得有失偏颇,但其实也不无道理,他毕竟也是为了诸位的安危着想,卢翰,我知道你因为枪圣前辈的死而悲痛,可也不必如此,我等都是世家子弟,该有互相容忍的气度。”
说完了卢翰,他又接着道:“不过,那只忘忧境也被枪圣前辈重伤,就算短时间内再来,实力也十不存一,只要能想办法挡的了他,就不是必败的局面。”
卢翰这才把手放开,陈旬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冷冷哼了一声,说道:“就算实力十不存一,也终究还是忘忧,我们都很清楚,忘忧就是忘忧,就连关居易也只能重伤,还落了个身死的下场,长孙兄你说现在不是必败的局面,依我看,也没什么差别。”
崔昊皱着眉头出声道:“想要下山的下山,决定留下的就留下,这是多么简单的事情,何必因为这种事情争吵,何必说这么多?”
程芷安一语戳破了陈旬的心思,“某些人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危险当前,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畏战逃走,未免太丢人,所以不如把所有人全都一起带着逃走,这样就没人敢说他是胆小鬼,毕竟大家都一样了,谁又敢嘲笑谁呢?”
她难得聪明一次,越说越觉得有理,到最后眉飞色舞,差点儿开心得跳起来,心道:这下看谁还敢再说我笨。
陈旬被赤裸裸地道破了想法,就像被扒光了衣服的羞耻,一时恼羞成怒,道:“一派胡言!那你说,忘忧境的魔物又怎么办?”
帐外传来一道声音,“我来吧。”
小七和秋风霍然起了身,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