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邦同志热衷于生产目的的讨论,和于光远搞在一起,走偏了方向,把大寨的先治坡、后治窝也批了,把大庆的头顶青天、脚踏草原,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也批了。后来,我向他反映了这方面的情况。生产目的的讨论当然应该搞,应该搞清楚生产目的,但不能这么搞嘛。
还有一件事,1980年搞经济特区,开了第一次经济特区工作座谈会。会前他和我交换意见,说他准备在会上讲话。我向他建议:在发言以前,最好先把毛主席1937年11月《上海太原失陷后抗日战争的形势和任务》那篇讲话好好看看。主要意思是:没搞起来之前,主要是要批评、防止&ot;左&ot;的和僵化的思想,搞起来之后就要注意右的倾向。我向他讲,毛主席那时的经验,对我们的改革开放和经济特区建设也有指导意义。后来他在会上作了一篇讲话,主题是:要做一个坚定、清醒、有作为的马克思主义者。这篇讲话应该说讲得不错。
在1980年以前,乃至1981、1982年反对精神污染之前,我同胡耀邦同志之间的关系应该说是很好的,我们合作得很好。他在有些问题上做得不妥,我可以毫不客气地向他指出来。他在任总书记之前是中央党校的副校长。叫我去做副教务长,找我谈话,我没有同意。他认为我是不愿意做汪东兴的部下,所以不愿意去。当了总书记以后,他不想再当中央党校校长,找宋任穷,宋不愿意。有一次开会,我提出王震可以当,后来报告了陈云,陈云同意,同时提议让蒋南翔当副校长,协助王震。他们俩合作得很好。陈云写信给蒋,要求蒋&ot;把我们的党校要办成像广东黄埔军校那样&rdo;。中央党校办了《理论动态》,吴江协助,发了一些好文章。其中有一篇是谈关于解放干部的问题。胡耀邦在这方面做得很好。有一次,警卫局长问:毛主席批了的也平反吗?胡耀邦说,只要错了统统解放。
1980年,我发现有糖尿病,住院检查,先念同志来看我,耀邦同志也来看我。他一进门,我说:你怎么也来了。他说:别人有病,我可以不去看,你老邓有病,我不能不来看。那说的是真话。他这番话,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确是好的,那不是应付的,是真诚的。因为我拥护他当总书记,帮助他考虑一些问题,帮他做一些文字方面的工作。他讲了话,作了整理,都让我和乔木看看。我们也一直是积极地帮助他修改,他一般也是采纳我们的意见进行修正和补充的。这种关系一直到他被免除总书记职务。说我要把他拱倒,这是没有的事,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但我们之间有不同意见,那是真的,而且愈到后来愈尖锐。
忙碌的一九八○年
十二为《论共产党员的修养》翻案
1980年2月,十一届五中全会给少奇同志平反、恢复名誉。我写了一篇为《修养》翻案的文章:《真理的声音是窒息不了的--驳《修养》的要害是背叛无产阶级专政》,发表在1980年6月23日的《人民日报》,收入《邓力群文集》第一卷。这篇文章在当时的影响还不小,反映也还好。我写这篇文章很主动,很有写作激情。一是对少奇同志本人受到这么大冤屈很同情;二是对《修养》本身的遭遇,它的曲折的命运,感到不平;三是对王力、关锋对《修养》的前后变脸很生气。当时少奇同志编《文选》,我亲自听到他们两人不止二次称赞《修养》:王力是这样的,关锋也是这样。关锋是搞中国古代哲学的,其中也包括研究孔孟之道。他还替刘少奇辩护,说《修养》引用孔孟的话是经过少奇同志改造了的,这不是孔孟思想。&ot;文革&ot;前,他们不止一次这么讲。&ot;文革&ot;一来,听到毛主席要批判《修养》,他们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我觉得他们这种作法无非是为了自己,为了上去,不惜迎合吧。我对这种为了个人私利,翻脸不认人的行为,很生气。所以我当时不是因为少奇平反了,可以写这样一篇文章了,而是出自内心创作的冲动吧。这里面也联系到对毛主席的印象。因为在延安时,把《修养》选成整风文献之一,不是少奇同志和其他同志的意见,而是主席自己的意见。怎么到了&ot;文革&ot;一来,就完全变了,说《修养》的要害是背叛无产阶级专政,我很不理解。这个命题当然不是毛主席的,是关锋他们拟的,传出来是讲《修养》不讲阶级斗争。我听到以后,就常常想这个问题。那时不是早请示、晚汇报嘛,要背诵老三篇嘛,几乎每次背诵时,我都要发生一种怀疑:老三篇也没讲阶级斗争啊,却每天都要背诵;而那个《修养》没讲阶级斗争就被说成是背叛。这些我都很不理解。
究竟是什么引起毛主席批《修养》呢?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在最初的《修养》中,引列宁《左派幼稚病》时,删掉了列宁关于无产阶级专政的话,那是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那时毛主席在《新民主主义论》中还写过批驳无产阶级专政的话。1962年对《修养》重新修改定稿时,没有人想起把这些当时删掉的话加上。对此,我们这些人是有责任的。修改、定稿后,当时吴冷西当《人民日报》总编辑,抢着登。我想,这可能会成为触动毛主席的因素。因为当时毛主席重提阶级斗争,强调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而《修养》却反其道而行之。除此之外,找不到什么理由,因为《修养》是整风时毛主席亲自选中作为整风文献的。因为有上面说的这一条,毛主席就可以说,过去民主革命时,可以容忍啊,现在已进入社会主义社会,我又重提阶级斗争,你这时再版,还是把列宁关于无产阶级专政的话砍掉,是什么意思?是故意和我作对嘛。当然这里说的是我的一种推测。批刘可以批其他的嘛,为什么要找自己肯定的来批,又批得那么厉害。我觉得过分了。因为有这种激情,有这种创作的冲动,所以,《真理的声音是窒息不了的--驳(《修养》的要害是背叛无产阶级专政)这篇文章是有感而发,不是一篇应景文章,现在来看也还站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