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言加餐饭,下言长相思……记得那时候,那人说了这么一句,便笑得眉毛眼睛都弯了。
她叹着气将箭拔下,将尾端打开,里头果然有东西。玲珑嘴角抽动了一下,将物件取出。然而这一次,却只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与一张只写着“卸甲归田,蓝桥有会”的信笺。
“嗯?”玲珑一时没能明白。
妫语笑望她一眼,“怎么?王随又出谜题了?”
“唔,这次有点古怪。”她将信笺与银票递上。
妫语原本的笑意在看到那八个字后猛地一凛,捏着信笺的纸不由有些轻颤起来。
玲珑瞧见,一时奇怪极了,“怎么了?”
妫语心潮起伏,一时间惊喜、欢悦、紧张、担心,各种情绪一股脑儿涌上来,根本没将玲珑的问话听入耳中。
他要来了?他真的要来了?这一个认知猛地敲入她心中,又蓦然生出几分不信来。她抓站信笺将这八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良久,才终于确信:他,是真的来了!没有食言,三年,就果真是三年!放下了他的身世,放下了他的权位,放下了他所拥有的一切,也放下了他所有的责任,他来了,来找她了!
玲珑看着素来娴雅从容的人儿怔怔地发着呆,已大感困惑,谁想这发呆之后,继之而起的却是傻笑!
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谁想再次定睛注目时,那抹极不相衬的笑意仍挂在妫语脸上。玲珑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姑娘?姑娘?钟言倾?”
“嗯?”妫语笑吟吟地抬眸,竟似每一根眉毛都沾了甜润的笑意,进而泛出少见的幸福来。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因易容有伤肌肤,此时的妫语是素面朝天,那张绝世姿容带着如此让人心旌动摇的笑瞅着你,很容易让人说话结巴。玲珑不想老作傻子,于是避开了眼问。
“……金风玉露一相逢。”
话仍是欲吐未露,但玲珑却忽然想到了,也因为想到了而大大一怔,“摄政王?他……卸甲归田?他不作摄政王了?”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够轻易将高官厚禄给辞去?能将荣华富贵给抛去?能将累世家业给弃去?他辞的、抛的、弃的甚至还有治国平天下的责任!
太多的震惊表露在这句话里,问得连妫语也缓缓敛去了笑颜,眸中由惊喜暗换成了担忧。三年!才三年,摄政王位后继有人么?昱儿才不过十二,她有能力挑起碧落这一国之重吗?会有朝臣起乱刁难,乘机把持朝政么?摄政王挂印封金,这是何等大事!朝局会因此起乱吗?
妫语愈想愈不对劲,沉吟半晌,立时站了起来,“玲珑,收拾一下,结了帐就走。”
“走?”玲珑一愣,“去哪儿?”
微一顿,“去汀台!”平州最大海港,亦是府城,不论陆路水路,一有消息,当即走即行。
?
一驾马车踽踽而行,车中不时传来几声咳嗽,或轻或急。
车夫听着,不由往朝天大声道了句,“我说年轻人哪!身子不好就该歇歇,赶什么赶那么急呢?又不是去取媳妇!”
车上人轻笑一声,温淡的声音虽杂了些微咳嗽过后的暗哑,却仍不减清朗,“呵呵,我这正是赶去取媳妇哩!”
“啊?”车夫一愣,既而哈哈大笑起来,“小伙子,媳妇要取,身子也要顾哪!要不然,人家可不要你喽!”
车中人微微一叹,虽是病着,却显然有着极好的心情,不介意多聊,“唉,不瞒大叔说,我那媳妇可等了我三年了,这次无论如何,也想把事给办了!何况这次在外头久了,恐怕她担心,有好些事要和她计较呢!”说着又咳了几声。
“嘿嘿,小伙子可真疼你家媳妇!”车夫赶着有些热了,拿袖子抹了把脸,笑得憨实,“好咧!我再给你加一鞭子,包你今儿午后便能到汀台!”
“哎,多谢大叔!”
车中人依旧浅浅地咳嗽着,但带过一路的春风,竟也显得好听起来。
午后,马车停到了汀台一家客栈前。
“嘿!小伙子,要不要我给你把东西提上去?”车夫抹着汗,午后的春日照射下,国字脸上微微给蒸出些油来,亮堂堂的。
“哦,不必了,谢谢大叔。”车帘掀起,那车中人便撩袍而下,明媚的艳阳下,他低咳一声,微微抬起脸,赫然就是孙预。
店小二一见来人一身考究的春衫,又是气度不俗,不敢马虎,立时上前热络地将东西帮着搬行李。“这位客倌,是要住店吧?本店的天字号厢房宽畅……”
孙预微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就要一间天字号的厢房。你再去药店抓一副解表发汗的药过来就行了。”
“成!客倌里边请。”店小二伶俐地将东西搬上便去抓药了。
半个时辰后,他已将药煎好端进了厢房,“客倌,您的药好了。”
“嗯,多谢了。”孙预一气将药喝下,又从怀中摸出一两碎银,摆在桌上,朝店小二笑了眼,“你很伶俐,这是赏你的!”
“啊!多谢客倌!”小二眉开眼笑地收下。“客倌还需要什么请尽管吩咐。”
“嗯,我想打听个人……”
正欲说时,忽听得房门口传来一女声,“公子不必打听了,您要找的人我带您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