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莫小颖热情迎上去,“路上堵车了吧,姐姐可想你了。”“还成,跟老板要工资来着,”女生说着,搬了个板凳坐下开始猛吃起饺子,顺带还把刘大哥的白酒喝了半杯。“鸳鸯,我给你盛点饺子汤。”老人起身要去,被女生拉下来,她把裂缝的瓷碗夺过来,看都没看塞进姜路怀里,“赵哥,麻烦你。”“”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我去吧。”丁杰捧着碗起身走去厨房。女生埋头吃着,含糊道,“哎对了赵哥,你那个对象呢?”见没人应答,鸳鸯撩起眼皮看去,直接愣住,盯着陌生面孔停顿几秒,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于是埋头继续吃起来,姜路看看秀娟奶奶和刘大哥,不知怎么办才好,小声说道,“鸳鸯你好,我,我是姜路,你叫我小姜就行,外头盛汤那个,比你大,叫丁哥。”“小姜”一向老实通透的刘大哥突然语塞,他悄咪咪伸出手指,戳了戳姜路手边的纸巾。姜路连忙抓起纸抽递过去,等他再看见鸳鸯,发现人扶着碗,头埋的很深很深,也不知道吃没吃饱,鸳鸯就一直这样,好像被人点了穴,令人窒息的寂静将在场所有人的心情拉到低谷,他们本就奔赴死亡而去,却无法接受昔日同伴的死讯直到一声轻微的抽泣暴发,大家都深深低下头,为死去的同伴静默哀悼。饺子零零散散躺在盘子里,已经放凉了,大家没急着收拾,不知道谁起的头,你一言我一语将小赵这个人拼凑完整。“赵房明享受过二十年男人生涯,填充了假体,留长头发,想做个女人,但女人没做成,倒是为凑够手术费用得了性病,得知日子不长后,跟相好的说自己要死了,钱都留给他,”“他相好的也是个苦命人,十几岁进社会,因为得罪了地头蛇被人放狗咬得不像人样,对外只敢露半张脸,”“但小赵喜欢他,他也喜欢小赵,俩人商量来商量去,早晚都是个死,就跳了。”刘大哥说完,落寞地拿起酒瓶,却发现早已见底,于是局促的搓了搓膝盖。莫小颖指了指姜路旁边的位置,“我记得他上次坐这儿还吹牛说明年一定做上手术。”姜路背后一凉,他不是害怕鬼神,而是意识到自己离死亡如此的近。“人都走了,不说了。”鸳鸯爽快地擦干眼泪,抬头朝姜路看去,她本想打声招呼,目光却径直钉在丁杰身上,她恍惚地眨眨眼,不可思议瞪着男人。“鸳鸯,这是丁哥。”莫小颖看出不对劲,伸手拽了拽女生的裙子,尴尬笑道,“怎么了这是。”“你好。”丁杰抿起嘴角。鸳鸯鲜红的嘴微微张开,但发不出声,随即抵触般收回视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痴痴道,“丁哥”“要不收拾收拾吧,饺子都粘在一起了。”刘大哥起身,笨拙地端起两个空盘子,老人和莫小颖也跟着打扫起来。“小姜,帮我把醋拿回去。”莫小颖说着使了个眼色。姜路匆忙答应着,拎着醋瓶跟着刘大哥往厨房走,时不时回头,他以为丁杰会像往常一样跟在身后,可男人此刻却被封印在桌边,和鸳鸯一同坐着,他们好像可以通过沉默交流。厨房瞬间饱和,姜路跟着刘大哥一趟趟端盘子,因为失神还掉了两个饺子,他飞快捡起来想扔掉,秀娟奶奶没让,把脏了的饺子和干净的放到一起。姜路看了看那些饺子,“我去擦地。”说完他拎着拖布上前,莫小颖正好端着头大的汤碗,边吆喝着,“小姜让让!”姜路下意识往后推,但脚跟磕到什么,整个人因为惯性朝后倒去,他抬手想扶住墙,却碰到了活动的东西,等到摔进黑暗里,他才反应过来,是一直虚掩的门板。屁股摔得生疼,还不等旁人反应过来,姜路忍着疼爬起来,因为闯入隐私地带,他一边扶着腰边小声说着“对不起”,可当他抬眼,却无意间瞥见房间中央的物体。刹那间,姜路好像被下蛊般,死死盯着那处,瞳孔剧烈震颤,浑身上下都处在紧急应对状态,他一声不吭站在那儿,和周围叠堆的废纸壳融为一体。那东西离他一米都不到,在黑暗中舒展成吃人的黑洞,仅仅几秒,就彻底摧毁了姜路建设十余年的心理防线——那是一条,已经准备好的麻绳。在狭窄逼仄的房间上空,上半段连着老式台灯的灯座,下半段被人打成圆圈,圆圈的口径,正好能通过老人干瘦的脖颈。“小姜!”秀娟奶奶急着把人捉出来,但奈何速度不快,有人抢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