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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第1页)

》》鸟栖鱼不动,夜月照江深。身外都无事,舟中只有琴。七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心静声即淡,其间无古今。

她哽咽半晌,才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我在等的不是他,不过,谁能帮我一把,将他送去医馆。多谢了。”因为天天来这里报道的缘故,她和这里的渔民已经非常熟悉,他们都知道她在等人,这次却是以为她等到了。是呢,她一直在等阳子,可是谁曾想居然让她遇见到了他。

还是那家医馆,躺在塌上的却不是她。最初的激动过后,刘凡旭已经能够清醒的思考。这个男人长相酷似她的丈夫,但是他却不是他。她坐在床榻边的扶手椅里,神情哀戚。她无法欺骗自己,但是却又做不到在认清现实之后,放下这个陌生人独自离开。她就这么坐着,不知道是要等他醒来,还是仅仅只想要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熟悉到骨髓里的面庞轮廓。

天色暗沉,夜幕低垂,时间已经过去许久,她仍然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直到榻上的男人动了动手指,眼皮慢慢掀开,她方才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站定。她低头望着他的脸庞,眼神颤动。

仔细看来,男人的面容其实与瑞德并不完全相同。他俊美异常,皮肤白皙如羊脂玉,剔透晶莹、细嫩水润。头发的颜色虽然都是金棕色,但他的发色要更淡更亮一些。刘凡旭眨掉眼中重新浮起的泪意,这个男人和瑞德的差异是如此之大,只是因为相似的面部骨骼轮廓,她就已经如此失控,假若将来她真的无法再回到丈夫身边。她甩甩头,拒绝去想那种让人绝望到无法呼吸的可能性。

她重新将目光凝聚到男人的脸上,见他正愣怔的望着自己,嘴唇煽动,似乎一直在无声的重复着一个什么词。她此时心神混乱,无暇分神去关注他的口型。所以她只是俯身凑近他,低声询问道“你是要喝水吗?”

男人的脸色十分苍白,他艰难的摇摇头,微颤着抬起手臂慢慢朝她伸来。刘凡旭低头看向他骨骼分明纤长漂亮的右手,不确定他要做什么,只得下意识的握住,本以为虚弱无力的手指,此时却死死攥着她的右手,她的眉头一蹙,有些不解的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需要我为你找医生过来吗?”

刘凡旭看着男人十分焦急,却始终发不出声音的模样,嘴角画出一抹浅笑,她包裹住他死死攥着她的右手,安抚道“没关系,不要着急,你也是海客吗?”这是她对他的情绪做出的推断,大概是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那种无所适从的失措感,让他紧紧抓住了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的手,刘凡旭的声音放的更柔,她的目光也随之变得更温暖“不要害怕,我也是海客,被卷进这里大概一个月的时间了。我正在寻找回家的路,相信我们总会找到办法离开这里回到家人和爱人的身边。所以,不要害怕。”

男人听到她的话一愣,随即眼神中溢满哀痛,他的神情中充斥着将要被抛弃的绝望情绪。这让刘凡旭十分困惑,她不明白自己的话怎么会让他产生这样的感觉,好吧,也许是因为她本身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所以才会在和他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带上了这样的感情,从而影响到这个此时处于纤细敏感阶段的男人。刘凡旭尴尬的垂下头,似乎自打醒来后,她的专业能力越来越差劲,先是阳子后来是这个男人,再这样下去她的行医执照会被吊销的。

想了想,决定还是寻找一个更为稳妥安全的话题,她抿着嘴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男人听到她的问题,纤长浓密的睫毛缓缓垂下,她看不清楚他眼底涌动的情绪代表着什么,只是从他的神情中可以猜测他此时此刻非常的难过。

刘凡旭张张嘴,叹息出一口气,真是糟糕,她似乎又问了一个不好的问题。这个男人不仅是因为对陌生环境的恐慌,还因为他一片空白的大脑和不小丢失的记忆,才会感觉到如此难过不安吧。如果真是这样,她没办法丢下他一个人自生自灭,没办法让一个和瑞德长相相似的脸上布满绝望。她注视着男人颤动的眼睑,叹息一声,无奈的微笑道“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么,在你恢复记忆前,我可以先叫你瑞德,好吗?”刘凡旭垂下头,眼底滑过哀伤,她继续说道“抱歉,这是我丈夫的名字,我只是太想他,而你长得和他又有几分相似,所以,对不起,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再换一个。”

她觉得自己很丑恶,将自己的思念压迫在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利用别人的失忆,想要制造出一个替代品,她原来是如此自私的一个人吗?真是太难看了。她嘲讽的咧咧嘴,正想换一个别的称呼,男人的声音却忽然响起,他的嗓音似乎不能发出好听的声音,是的,太过干涩沙哑,好像失去润滑油的生锈机器一般,难听到刺耳。但是他想要表达的内容,却清晰的传达了出来,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说出“瑞德。”

男人见刘凡旭只是愣神,没有回答,便动了动嘴唇,再次出声道“瑞德。”她眼波流转,低声喃喃道“你的意思是,你要我叫你瑞德,是吗?”男人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十分坚定,他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刘凡旭的面容,眼神炙热却清澈,仿佛想要将他的全部性命压在她的身上一般。沉重的让她有些惊讶,她看着男人,不,看着瑞德,有些疑惑,若不是他的眼神干净清澈到没有一丝杂质,她甚至可能会怀疑这个人别有用心,但是他太干净了,干净到从身体到灵魂的纯粹,就好像他的瑞德一样。所以,她几乎凭借着本能去相信他。

刘凡旭看着瑞德,带着怀念却又带着几分失落,她下意识的抬手拂过他的脸颊,声音异常温柔“谢谢你,瑞德。”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她无法再压抑自己内心深处对丈夫的思念,她需要一个发泄口来释放那些快要变成墨汁的黑暗情绪,而男人恰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她的身边。

瑞德不再试图说话,他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微笑,他侧头贴着她的手掌心,神情中充满了依恋。刘凡旭没有挣脱他孩子气的举动,她垂眸看着他,就这样保持着一个姿势陪了他一夜。

第二天,瑞德的身体看起来已经没有昨天那么虚弱,所以刘凡旭带着他离开医馆,在回家之前首先拐到官府为他登记了海客的户口信息。因为他失忆的缘故,所以暂时按照她的信息登记,等他恢复记忆后再做更新。

刘凡旭租下的房子毗邻码头,是一间一进小院,正对大门的房间是她的卧室,左侧的小屋被隔成两个空间一个是厨房一个是浴室,右侧的房间是她的书房。在大门左侧还有一个小隔断,那是茅房。

将瑞德安置在主卧,边为他收拾床铺边嘱咐他在家休息,因为下午她还要去官府上班。瑞德不言不语的跟着她,无论是她收拾被褥的时候,还是她整理搬去书房的衣服的时候。刘凡旭在安顿好一切后,无奈的转身看着仍然不离左右的男人,叹息道“瑞德,你先去休息吧,我不会丢下你独自跑掉的。”

瑞德摇摇头,他伸出右手,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捏住她的衣袖,他的睫毛低垂,脸上的神情莫名。刘凡旭仰视着他的脸庞,心里涌起更多的无奈。这个已经身高八尺的男人,却像是个孩子一样依恋着她。尽管他因为声音粗哑难听不愿多言,但是刘凡旭仍然从他的神情中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他要跟着她,无论她去哪儿他都要跟着。她无奈的轻笑出声,真是一不小心带回来一个大尾巴呢。

“好吧,你可以跟着我,但是不要给我添乱。”说是这么说,刘凡旭却知道瑞德不是一个会给别人添乱的男人,他异常安静,除了总是错开一步紧紧跟随着她,其他任何事情似乎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和关注。这样一个孩子一样的男人,放他独自一人在家,确实不那么让人放心。

最后她还是把他带进了官府,接受着同事们善意的取笑,刘凡旭无奈的伸手拉着瑞德的袖摆,加快脚步走进她工作的地方。这儿是一间很大的档案室,大概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大门在房间一面墙壁的正中央,而她的工作台在正对着门,背靠着门对面的墙壁的地方。这无形中将这个房间分成了两份,她左手边是存放着档案的一排排直到房顶的书架,她右手边则是存放着各国各种类历史文献,同样是直到房顶的书架。

而她的日常工作,除了在有需要的大人来调用人员档案时及时拿出所需要的资料外,每一天重复着的工作就是誊录修复那些年代久远的文献。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州长拿来那本孤本让她誊写时,她尽管感到十分疑惑却仍然没有辞掉工作跑路的原因,虽然有些不合常理却也不会显得太过古怪,毕竟她确实是负责着这类工作,并且比别人都做的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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