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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马车中受伤男子跌落车外时，道上酣战正烈，人影闪动，尘土弥张，他们三人所站沙丘又距离甚远，因而并未看得分明，寇准只以为车上还有什么女眷。又见潘阆一直默然，问道：&ldo;潘大哥，你怎么看？&rdo;

潘阆道：&ldo;嗯，我们先下去跟主人打声招呼，再问个清楚。俊鹘吃了人家一袋子天鹅肉，我们好歹得给个交代。&rdo;原来海东青两次冒险俯冲太平车，不过是为车箱中的一袋天鹅肉干。

刚从高丘下来，便有数名军士飞骑赶将过来围住三人。领头的散指挥都知杜延进报了官职姓名，命道：&ldo;将他们几个拿下了！&rdo;王嗣宗愕然问道：&ldo;都知官人为何要拿我们？&rdo;杜延进道：&ldo;你们跟适才抢劫商队的盗贼是一伙，还想抵赖么？&rdo;

王嗣宗大呼冤枉，辩道：&ldo;我们三个一直站在这里，动也未动一步，如何能跟贼人一伙？&rdo;杜延进冷笑道：&ldo;若不是你们放出飞鹰，吸引了众人注意，贼人如何能轻易接近商队？&rdo;张手便欲去捉潘阆肩头的飞鹰，那俊鹘一张翅膀，箭一般窜入空中。

潘阆怒道：&ldo;若是惊吓了海东青，怕是你倾家荡产也赔不起。&rdo;杜延进道：&ldo;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海东青。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敢强辩说跟不是贼人一伙么？&rdo;

寇准道：&ldo;谁是人证？物证又是什么？&rdo;杜延进道：&ldo;人证是李员外的大姐，物证就是这只海东青。&rdo;

潘阆道：&ldo;海东青如何成了物证？&rdo;杜延进道：&ldo;我倒问你，你这海东青是从哪里来的？&rdo;潘阆道：&ldo;是我向女真人买的。&rdo;杜延进斥道：&ldo;胡说！女真与中原并不相通，你肯定是契丹人的探子。&rdo;

原来海东青只出产在辽东的白山黑水间，素来是女真部落进贡辽国的珍贵贡品。女真在唐朝贞观年间曾与中原相通，派使者到长安拜见唐太宗李世民。不久后渤海国兴起，隔断了女真与唐朝的交通。五代时，契丹耶律阿保机灭掉了渤海国，后改名黄龙府，女真迁移到渤海故地，成为契丹的附庸。宋朝立国后，辽国在辽东通向中原的路上设置了三道栅栏，每栅驻守三千军士，以此来阻止女真与中原往来。

杜延进颇有见识，虽认定潘阆几人是契丹细作，但也知道那只海东青的非凡价值‐‐官家酷爱狩猎，若能将它弄来献给皇帝，升官发财只在转眼之间。只是那海东青飞得实在太高，不过是天际一个极小的圆点，寻常弓弩望尘莫及，大概只有装备在东京城墙上号称能射千步的床子弩才能射到它。当即缓和颜色，道：&ldo;给敌国当细作，按律要处以极刑。若是你能将飞鹰唤下来交给我，我可以报称你们是辽国使者，自古以来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你和同伴也不会就此枉送了性命。&rdo;

寇准很是不满，肃色道：&ldo;都知官人要拿我们几个，有凭有据，我们并不敢相抗。但官人身为禁军统领，为谋得海东青而刻意编造谎言，不但徇私枉法，且是知法犯法，犯下重罪。&rdo;杜延进冷笑道：&ldo;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倒是一本正经。我倒想看看回头你进了开封府，还有没有这般能说会道。来人，将这三个契丹细作绑了，带回去好好拷问。&rdo;

寇准忙道：&ldo;这件事跟王兄无干，他不过是个路人，我们才刚刚在博浪亭结识。&rdo;

杜延进哪里肯听，下令用绳索缚了寇准、潘阆、王嗣宗三人，牵了寇准、潘阆的马，一路拉扯着往商队而来。

一名被捆缚的灰衣男子正被带到程羽面前，大声抗议道：&ldo;明明是我出声呼叫，提醒你们旁边有贼人袭击商队，你们先是不分青红皂白射了我一箭，现今又诬陷我是贼人一伙。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rdo;

那男子肩头尚插着一支羽箭，正是麻衣强盗偷袭时在商队后面驰马高声呼喊的人。李雪梅那箭并未射中要害，倒是他就此从马上摔下来，额头正好撞在一块圆石上，当即晕了过去，适才吏卒一一检视，发现他轻伤未死，又并非商队中人，便立即将他绑了起来。

程羽不明究竟，转头问道：&ldo;李员外，事情当真如他所言么？&rdo;李稍沉吟道：&ldo;这个……&rdo;李雪梅已然道：&ldo;真相未必如此。这个人当时手持利剑，策马向商队狂冲而来，我见他来意不善，这才射他下马。&rdo;那男子大怒道：&ldo;这可真是好心没好报了。&rdo;

程羽道：&ldo;那好，本官问你，你叫什么名字？&rdo;那男子道：&ldo;张咏。&rdo;程羽道：&ldo;你来开封府做什么？&rdo;

张咏不及回答，李稍已抢过来问道：&ldo;你就是张咏张复之？&rdo;程羽更是惊奇，问道：&ldo;李员外认得他？&rdo;李稍道：&ldo;不认得。不过李某久仰张咏张郎大名，他可是名冠两河的大侠士，想不到这般年青。&rdo;

程羽一听李稍用了&ldo;久仰&rdo;二字，忙命人解开张咏绑绳。李稍歉然道：&ldo;张郎，怪我等鲁莽，没问清楚就射了你一箭，得罪了。&rdo;

张咏为人本就豁达，见对方肯认错道歉，便不再计较，笑道：&ldo;这实在怪不得你们，当时情势危急，敌我难辨。好在令爱那一箭并未射中要害。&rdo;

李稍上前检视他伤口，箭伤确实不重，只是那箭深入肩头，并未穿透，要想取出箭头，须得用刀割开中箭处的皮肉，少不得要多遭一番罪了。忙向女儿连使眼色，示意她向张咏赔礼道歉，至少说几句软话。李雪梅只佯作不见，咬着嘴唇，别过脸去。李稍无奈，只得道：&ldo;我这就派人送张郎进城，延请名医为你取出羽箭，治疗伤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