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周情景不断变换,每一次出现的都是墨渊和她。上课时调皮捣蛋的她,昏睡中紧紧抓着他的手的她,大紫明宫里扑进他怀里的她,飞升上仙后昏倒被他抱回屋中的她,弱水河畔忧心明日大战尸横遍野的她,在他怀中哭泣的她,心中没有夜华,只愿做昆仑墟上小十七的她……
他陪她在后山桃林中赏花饮酒,在凡间携手同游,在俊疾山顶赏日出。风起雪扬,她有些瑟缩,他解开大氅将她紧紧裹在怀里。雪花落在她发梢眉尖,他脸上的神色是毫不遮掩的温柔和宠爱。
原来这是墨渊暗藏的渴望,而她便是缠绕他的心魔。他心中对她,不止是师徒之情,所以他眷恋着不愿离去,哪怕停留在这里的最终结果,只能是灰飞烟灭。
那首曲子,是《凤求凰》……原来他心中一直盼望她懂……
心头阵阵痛楚并着酸涩蔓延,白浅不忍打扰,只是隐在角落含着泪,静静看着一幕幕变幻。这些是师父的梦,何尝又不是她隐匿在心底不敢触碰的期盼。他是她见过最完美的男子,是她心中无所不能的存在。她对他是那样的崇拜和仰慕,认定普天下再没哪个女神仙能配得上站在他身边,更别提她这只好吃懒做又游手好闲的狐狸。
而此时方知,她的师父,这么好的师父,原来竟曾经这般深深地、隐忍地爱过她……
她若是能早一些知道,该多么好。
她心心念念七万年才盼回来的师父,她尊重他敬爱他,听不得任何人诋毁他半句,比任何人都想要维护他。可原来伤他最深的,却正是自己。他宁可沉浸在幻境中面对一个虚假的她,宁可元神被吞噬殆尽,也不愿醒来面对她已为人妇的事实。
出现在幻境中的每一个她,都不曾嫁入天宫、不曾挽发。代表少女的青丝随意地披散在肩头,甜美而张扬,灼伤了白浅的眼。
眼中珠泪滚滚而下,她终于懂了,却懂得太晚。
师父,师父……
不知过了多久,情景又变,司音跪坐在墨渊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求饶:&ldo;师父,刚才罚十七抄的冲虚真经,可不可以稍减?十七已经抄了三千遍,再抄下去狐狸爪都要废了。&rdo;
墨渊坐得端正,不为所动,只在嘴角隐了一丝笑意:&ldo;真废了?为师看着怎么倒还长得好好的。&rdo;
司音见这招不行,干脆扑到了他怀里,拖了长腔:&ldo;师‐‐父‐‐&rdo;
墨渊露出个无奈的笑容,将手缓缓抚着她的额发:&ldo;好好……改成一万遍罢。但这段时间你切记不可离开昆仑墟,你飞升上仙的天劫,马上就要到了。这个月师父得去闭关,想个法子怎生护着你好好渡了天劫才是……&rdo;
原来这才是师父命她抄经的真意,原来师父早已算好一切,可恨她太过贪玩不听话,依然私自溜下山被抓进翼界,害师父生生为她承天劫受重伤……
心中的酸痛叫她猛地回了神,师父他此时仙身上的伤亦重,已不能再耽搁下去了,需得想办法劝他离开才是。
她鼓足勇气现身出来,站到墨渊身边,轻声道:&ldo;师父,我们离开这里吧。&rdo;
墨渊抚着怀中司音的发,对她听若不闻。
她心中已隐隐有些明了,便又向他靠近一些,蹲下身来,语气轻柔:&ldo;师父,这个是假的,我才是你的十七……你随我走罢,这里只是幻境,真的十七在昆仑墟等你。&rdo;
墨渊果然迷茫地转头看向她,复尔又低头看看司音,似是拿不定主意。
那个司音仰头看着墨渊,眼中亮晶晶的都是亲近之意,忽然将脸埋在他怀里磨蹭,低声道:&ldo;师父,你待十七真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