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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高君曼对姐夫的革命活动和留学生涯十分熟悉，常常夸口于同学之间，引以为荣。这次到了姐姐家，高君曼有事无事，总喜欢和陈独秀聊天。陈独秀见到小众，也是喜上眉梢，话特别多。一日，陈独秀和高君曼在房中闲谈，话题一转，不知不觉谈到婚姻问题。陈独秀说：&ldo;中国的婚姻就是不如西洋、日本，洋人别的不好，有一条好，婚姻男女双方可以自己作主。不像中国，父母包办，媒妁之言，男女双方作不了主。&rdo;高君曼愣神地望着眉飞色舞的姐夫讲东扯西，姐姐进来也没有在意。看到高君曼兴奋绯红的脸颊，高晓岚的脸色顿时暗淡下来。凭着女人的直觉，高晓岚看出，和自己不多话的丈夫喜欢上小姨妹了。这时她恨不得小众早一天离去。陈独秀和高君曼仍然是没完没了的在一起唠，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事。

隔日，陈独秀和高君曼谈到退婚的话题。陈独秀说：&ldo;我主张男女都可以退婚，男的找了坏女人，女的找了坏男人，怎么不可以退婚呢？这样终身抱恨委曲求全在一起，男女双方都受罪，与己与国都不利。婚姻不幸福，天天不是东家吵，就是西家闹，闹得国家不得安宁。&rdo;高君曼笑着说：&ldo;你和姐姐怕也是受罪的一对吧？&rdo;姐夫的话对高君曼又新鲜又对胃口。

陈独秀看着小姨妹秀气的脸和令人怜爱的神态，沉吟了一会，说：&ldo;你姐姐是坏女人么？&rdo;高君曼摇了摇头：&ldo;当然不是。&rdo;&ldo;我主张退婚，并不主张滥退。再说，退了婚找不到合适的，不如不退，找到适合的，可以不退，又何必非退不可呢？&rdo;陈独秀说完这句话看了小姨妹一眼。高君曼的脸便红了，她侧过脸去，但姐夫还在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

不久，他们便超出了姐夫和姨妹的关系，有了肌肤之亲。一个是旧礼教的挑战者，一个是新时代的摩登女。恪守三从四德的姐姐无意中成了搭桥人。因为是同父异母，妹妹便少了一半自责，又因为是包办婚姻，丈夫也多了一份理由。高晓岚寻死觅活，大闹起来。陈昔凡在病榻上不住地嗳气：&ldo;翻生货！翻生货！&rdo;谢氏也站在老实、本分的姐姐一边。

高君曼受不了众人的指责，新年伊始，和陈独秀双栖双飞，一起登轮而去。陈独秀和高君曼离开安庆时，高晓岚已有身孕。第二年孩子生下地，是个男孩，即陈独秀第三子陈松年。

胜友连翩六七人

陈独秀在杭州陆军小学授课任务并不重，课余除了和高君曼游山玩水，就是到其他教师、朋友处走走，以此消闲。一日，陈独秀到同校教员刘三（原名钟和，字季平）家闲坐，见新挂了幅字迹流畅的五言古诗，落款&ldo;沈君默&rdo;。&ldo;沈君默是什么人？&rdo;陈独秀撩起竹布长衫，坐下问。刘三说：&ldo;沈君默也在校任教，去过日本。&rdo;&ldo;诗写得很好，字却不怎么样，流利有余，深厚不足。你的字要高一筹，腕力到家，力透纸背。&rdo;陈独秀说。刘三说：&ldo;昨日，沈君默在我这儿喝酒，回家乘酒兴写的。他爱好书法，15岁便为人写扇面，但底气不足。仲甫若有兴趣，哪日我带他去你处坐坐？&rdo;陈独秀忙说：&ldo;不必，不必，还是我去看看他吧。&rdo;

第二日，陈独秀敲开沈君默家的门。陈独秀进门就说：&ldo;我叫陈仲甫，昨天在刘三家看到你写的诗，诗做得很好，其字俗入骨。&rdo;沈君默听了，觉得刺耳。天下还有这样的人，素不相识，见面便把人贬一通。但转而一想，自己的字确实平常，忙招呼客人坐下。

陈独秀超逸不俗、谈笑自若，沈君默情绪受了感染：&ldo;我的字受了南京仇涞之老先生的影响，用长锋羊毫，至令不能提腕，所以写不好。&rdo;&ldo;我的父亲是练隶书的，从小叫我临摹碑帖，少习馆阁体。&rdo;陈独秀见沈君默虚心求教，话更多了。

沈君默说：&ldo;前日，刘三请我和哥哥沈士远喝酒，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九时，乘酒兴写了那幅字，让你见笑了。&rdo;&ldo;我是快人快语，你别介意。&rdo;陈独秀摆了摆手。

陈独秀当头棒喝后，沈君默细研包世臣的《元舟双辑》，临摹汉碑，每天写完一刀尽8纸方罢休，如此不断。他打算坚持三年后，再转而临摹北魏隋唐体，以消俗气。

在杭州，陈独秀有时和刘三、马一孚、谢无量、沈君默等五六个人一同去郊外，徜徉湖山之间。游西湖孤山北麓放鹤亭时，陈独秀吟《咏鹤》一首，借鹤咏志流露了他内心深处苦闷：&ldo;本有冲天志，飘摇湖海间。偶然憩城邦，犹自绝追攀。

寒影背人瘦，孤云共往还。道逢王子晋，早晚向三山。&rdo;刘三看了说：&ldo;你这是宋江浔阳楼题反诗啊？&rdo;两人大笑。

1910年春，陈独秀将自己写的诗交给王无生。王世居杭州，安徽歙县人，在于右任办的《民立报》上开辟了评诗专栏‐‐《小奢摩室诗话》。陈独秀感怀诗20首渗透着新婚的喜悦和春风得意，其一云：&ldo;委苍有佳人，颜色艳桃李。珠翠不增妍，所佩兰与芷。相遇非深思，羞为发皓齿。门户弄朱弦，江湖万余里。&rdo;王无生评价陈诗&ldo;说者谓有陈伯玉阮嗣宗之遗&rdo;。陈伯玉是唐代大诗人陈子昂，阮嗣宗是魏国大诗人阮藉，对陈独秀诗评价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