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沝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内部摆设虽稍显简陋,却也一应具全。床边的纸糊纱窗半开着,有凉风从外面吹来,夹杂着一股清新的泥土香气。
陶沝原以为自己是被康熙皇帝派人救上来的,暂时安置在这间屋子里,但紧接着,她发觉有些不对劲,因为这个房间里除了她之外似乎就再没有其他人了,按理说,就算那位康熙皇帝再怎么不待见她,她如今也还是九九的嫡福晋,总得给她派一个人贴身伺候吧?而且,倾城应该也不会放任她一个人不管不顾的……
这样想着,陶沝强撑着坐起身,下床走到窗边。
推开窗放眼望去,外面的景色令她再度出乎意料,因为她发现这里并不是出行队伍昨晚宿营的那座富家宅院,而是一处单独的农家小院,院里不仅养着鸡鸭鹅,还种了好些萝卜白菜。
陶沝当场怔住了。难道她这是又穿越了?!这次又是什么身份?偏远山区的种田农女么?
正想得出神,院门外忽然走来一个穿着浅青色粗布衣衫的年轻人,普通的农夫打扮,手里还抱着一个大包裹,他一进院就径直朝着陶沝所在的房间走来,看上去神色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
陶沝直觉这个人应该是来找自己的,当下略微犹豫了一会儿,跟着便迅速退回床边坐下,装出一副刚醒来的模样。
那人大概没想到陶沝这么快就起来了,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待下一秒看到坐在床边正冲他摆出一脸惺忪模样的陶沝时,他俨然一怔,跟着便立即冲陶沝单膝跪地请罪:“奴才该死!奴才不知姑娘这会儿已经醒了,还请姑娘恕罪!”
陶沝断没想到这人会对自己如此恭敬,一时间愈加反应不过来。她仔细打量了对方几眼,好半天才皱眉反问道:“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回姑娘,奴才名唤曹辛,是太子爷的人!”那人似乎早已预料到陶沝定会有此一问,答得相当从容镇定:“至于姑娘为何会在这里,正是奴才奉太子爷之命,从河里将姑娘救回来的——”话到这里,他忽然停了停,像是要用事实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姑娘你难道忘了吗?先前你掉进河里的时候,就是奴才把你救起来的……”
如果能细细品味,他的这番话其实是极具深意的,可惜陶沝一开始并没有往这方面想,她歪着头努力顺着对方的话回忆了半天,却只记起自己当时落水后就立刻被人给劈晕了,并没有看清当时是谁救的自己。
眉心微微一蹙,她再度抛出一连串问题:“那其他人现在在哪里?为什么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皇上他们在哪?是他们安排我住在这里的吗?”
“这……”听陶沝这样一问,那个叫曹辛的年轻人脸色当场一变,目光也明显有些闪烁,似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真相。“难道太子爷先前什么都没有对姑娘说过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陶沝直觉对方话中有话。“这跟太子爷又有……”
她本想说这跟太子有什么关系,但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脑海里却突兀划过了一道灵光,她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整个人立马惊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难道说,我这次落水是太子爷安排的?!”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死死瞪着那人的脸,目光如火如炬。
居然不是意外?而是早就已经计划好的?
难怪……
难怪乐喜当时会表现得那么奇怪,她掉下水的时候还在想,自己和他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让他出手推自己下水,原本还以为是对方单纯看她不顺眼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没错,如果她落水不是意外而是某人计划的一部分,那么这点就完全解释得通了——
是了,乐喜也是太子的人,太子的吩咐,他不可能不从……
乐喜当时一定是故意走在最后的,由他推她下河,再由这个人将她救起,如此一来,康熙他们救不到人,自然会认为她已经“遇难”,而她便可在众人面前光明正大地“消失”,免去一切后顾之忧……
的确是个完美计划!难怪那位太子殿下当时要她一定相信他……
或许是见陶沝这会子的反应过于激烈,曹辛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飞快划过一抹同情之色,而后踌躇着轻声开口道:
“姑娘,这都是太子爷的意思,奴才也只是照太子爷的吩咐办事,所以……”
闻声,陶沝终于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来,目光幽幽地瞥了他一眼,好奇问道:
“你当时……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带走的?难道皇上他们都没有发现吗?”
她并不怀疑是眼前这个人救的自己,但她却始终想不出对方究竟是怎么把自己带走的……按理说,那位康熙皇帝当时既然派人下水救她,那就说明还是在人前顾及她这位九福晋的生死的,如此,又怎会让人轻易将她带走?
“因为当时奴才是从河底将姑娘偷偷带走的,所以并没有被其他人发现……”提起自己与众不同的救人行径,曹辛的语气中明显夹杂着一丝得意。
“难道说,当时在水里扯我脚并将我打晕的人就是你?”听他这样一说,陶沝瞬间恍然大悟。她想起当时自己的脚被一股力量扯住,随后她就被劈晕了,原来竟是这个人干的?
“姑娘,这,这也是太子爷的意思……”见她语出质问,曹辛的脸上也随之闪过一丝尴尬,继而便立刻将所有过错都归到自家主子身上,“太子爷之前吩咐奴才一定要悄无声息、不留痕迹地将人带走,所以奴才才会……”
“可是……”陶沝其实并没打算追究谁的过错,只是对这人的救人方式仍旧感到有些好奇。“你当时跳下河把我救走,难道他们事后不会发现少了一个人吗?”
“不会!”曹辛立刻摇头否定,“因为奴才当时并不在随行队伍之列!太子爷让奴才一早就等在那座桥下,等有人掉下来的时候,就立刻将人从水底带走……”
陶沝闻言迷惑地眨眨眼睛,“……那我们当时在岸上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你?”她记得那座桥是独立横架于两岸的,既没有桥墩,附近也没有什么明显的遮挡物,这个人能躲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