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大碗喝酒的架势灌下了那碗汤药,陶沝胡乱往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然后提心吊胆地跟着锦榕来到了宁寿宫的明间,孝惠章太后这会儿正端坐在明间正当中的那张紫檀卧榻上,听着站在旁侧的季嬷嬷给她说笑话,看上去心情还不错。眼见锦榕领着陶沝进门,她甚至还露出一脸慈祥的表情朝两人点了点头,的确不太像是要找陶沝麻烦的。
陶沝规规矩矩地跟在锦榕身后朝孝惠章太后行了礼,正疑惑对方今次找自己过来做什么的时候,孝惠章太后已经先一步冲她开了口:
“听说,你很擅长画画?”
哎?!
这个问题跟陶沝在来此之前设想的那几个可能几乎没有任何重合,甚至八竿子打不着,所以她彻底一懵,直到季嬷嬷在旁边咳了一声,她才终于缓过神来,赶紧朝座上的孝惠章太后回话,语气极为恭敬——
“奴婢不才,只会画些简单的人物肖像,上不得什么台面的……”顿一下,“不知太后是从何人口中得知奴婢擅画的?”
郁闷,说这话的人肯定是看她不顺眼!她除了会用炭笔画人物素描和动漫之外,几乎就不擅长别的了,水墨山水什么的更是望尘莫及,万一这位孝惠章太后一时心血来潮,让她跟风画一幅什么《千里江山图》,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呢……嗯,她一定要把这个告密者的名姓好好问个清楚,然后逮着机会报复回去,给对方好看!
然而还没等她想好要怎么旁敲侧击地反问才能不露声色地套出对方的身份,孝惠章太后那厢已经直截了当地给出了答案:“噢——是皇帝前些日子过来看哀家的时候跟哀家说的……”
陶沝闻言一怔。好吧,她刚才的赌咒作废,她哪敢给那位大boss好看,对方不给她好看她已经谢天谢地了!
许是见她不出声,孝惠章太后又慢条斯理地继续往下说道,言辞间似乎对陶沝的“沉默以对”并没有表示出明显的不满——
“皇帝说,你先前给太子画的那幅肖像画甚好,让哀家有时间也找你画一幅……”
什么?!
她此语一出,陶沝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连说话也变得有些结巴起来:“承,承蒙万岁爷和太后厚爱,奴婢,嗯,奴婢画技粗浅,唯恐亵渎太后圣颜……”
“无妨!”孝惠章太后说这句话的表情和语气是难得的和蔼可亲,“你只需尽力就好,若画的让哀家不满意,哀家大不了扔炉子里烧了,但若你能画得让哀家满意,哀家定会重重有赏——”她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地看了陶沝一眼,“听说,太子把你之前给他画的那副肖像用名贵的琉璃裱了起来,还挂在书房的墙上,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话说得陶沝当场脸红:“回,回太后,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但,那只是因为画是用炭笔画在绢布上的,若长期曝露在外边,碳粉就会沾湿或掉落,然后就会污了原本的画,所以太子爷才……”
见她涨红着脸说得语无伦次,孝惠章太后突然笑了起来,然后端起摆在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语气很是宽容、平和——
“你放心,若你画的好,哀家也会把画用琉璃裱起来挂在墙上的……”
她这话说得有几分意味深长,陶沝虽然听出前者是话中有话,却又猜不透她到底是何用意。所以她本能地往站在这位孝惠章太后身旁的季嬷嬷脸上瞥了一眼,却见后者朝她使了个眼色,意思似乎是让她答应下来。
陶沝想了想,再度朝座上的孝惠章太后恭敬福身:
“奴婢谢太后厚爱,如若太后不嫌弃奴婢画技粗浅,奴婢愿竭尽所能,画出能令太后满意的画像……”话到这里,她停了停,跟着又立马补上一句:“不过奴婢画速慢,可能需要好几天的时间才能画完,而且奴婢作画期间,恐需太后一直摆姿势配合奴婢……”
孝惠章太后听罢又抿了一口茶,然后把茶盏放到原来的位置上,朝她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些,哀家已经听太子提过了,无妨,就按你的要求慢慢画吧……”
见她这样一说,陶沝原本紧绷的神经突然舒展开来,因为看这位孝惠章太后的架势,的确不像是要为难她,所以她这回也谢得真心实意——
“奴婢多谢太后信任,但奴婢还要斗胆恳请太后给奴婢一些时间准备作画所需的炭笔和画布,最快也要后日才行……”
“好,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等你把这些东西都准备好了,就让锦榕来告诉哀家……”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所以对于陶沝提出的这个要求,孝惠章太后倒也答应得十分爽快,末了又朝她摆了摆手,“好了,哀家今日也累了,你就先出去置办东西吧……锦榕,你领她出去,然后帮着她去置办些她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