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袍公子皱了皱眉头,他发现相党昭天案的落子并非要取走皇室中人的性命,而是为了三司和禁军布的局,以护卫失职查三司和禁军之罪,既然皇帝可以借承天司以鬼神手段向相党发难,秦相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待皇帝陷入昏迷,秦清泉手下的御史和文官们必定会借护卫失职一事大做文章,承天司必然陷入风口浪尖,与其成为党争的工具,不如送给刘子明,让他带着这些忠心耿耿的朝廷义士尽早潜伏起来。
刘子明上前接旨谢恩,心里却乱成一团乱麻,皇帝陛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掌,苦笑着低缓道:“你且宽心,这些日子就只管查案便是,你不是爱胡闹吗?这下更该没了顾忌……”
刘子明抬起头,“陛下……”
皇帝轻声道:“待朕好梦一场,希望美梦成真。”
刘子明恭敬拱手道:“必如陛下所愿。”
皇帝笑了笑,眯眼昏昏睡了过去。
周司丞拍了拍刘子明的肩膀,“放心吧,陛下中毒虽深,却暂时没有性命之危,只是会昏迷很长一段时间,我要日夜守在陛下身侧,帮不了你。”
刘子明起身后,点头道:“我知道了。”
说罢刘子明面朝陛下一礼,再转身朝太子殿下行礼,之后转身走向大殿后门,齐公公早在那里准备妥当,暗中护送刘子明离开就像暗中送他入宫一样,在即将跨出养心殿的那刻,只听见传来太子殿下的一句话,“刘子明,父皇不在朝廷还我在,若是你辜负父皇嘱托,他日我必要取你性命的。”
刘子明没有理会,径直离去,心里却忍不住想翻一个白眼,讥笑道:“虽是他日王朝的潜龙,如今却是小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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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渐渐停歇,刘子明快马出了皇宫,便径直穿过几条京巷弄堂到承天司的总部去了,周司丞昼夜守在天子身侧,此时鹰楼内的承天卫群龙无首,褚陶肖江四大位指挥使毕竟身份有碍,谁也拿不定主意,只能派出人手打听宫中的消息,
奈何宫内现在是铁桶一块,彻底被御林军围了,就算是手眼通天的相党也一样得等着消息传出,承天司这边也自然只能苦等了,好在没等到周司丞回来独揽乾坤,却迎来了一位新的承天令主管。
褚冲庙他们四人听说朝廷派下新的承天令来接管承天司皆是怒不可遏,昭天大典几人吃了瘪坏了承天司的威名,正是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宣泄,此时以为是相党搞的问罪夺权那一套,当即大逆不道地要将人打出去,就连一向冷静的肖禁也没有劝阻冲动的褚陶二人。
周司丞不在,四使就是承天司的最高指挥,当即指挥敲动鹰楼楼顶的招闻鼓,鼓声如雷鸣响动,同样是憋了一肚子怨气的承天卫丢下手头的活计,迅速赶来鹰楼集结,这些人抄起兵刃,气势汹汹,人数有好几百人,登时将鹰楼内院围的水泄不通。
夜幕降临,群火燃起,江锦东那一箭后胳膊拉伤却最早到场,其余三使面对承天司的属下们训话,言辞偏激,大概的意思就是无论如何也要给这位新承天令一个下马威,就是要那人知难而退,不敢狐假虎威。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当轻车简从的新承天令来到阴暗的承天司本部大门时,所有人都面露惊喜之色,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来。
只见那紫色官服的公子哥手捧一封明黄圣旨,穿过黑压压的两侧人海,大步走到承天司内院养的一株大树之下,瞥了那并肩站立行礼的四人一眼,神色阴晴不定,冷声道:“知不知道,你们这么做是在造反?”
四人一齐跪下,那向来最忠心于刘子明的褚冲庙旋即沉声道:“不怪他们,是我褚冲庙的主意,大人要怪,怪我便是。”
刘子明眼眸泛起冷意,看向其余几人,又再看看黑压压的人群,淡淡道:“想来也是这般,若无人牵头,哪有这么多人敢行此悖逆?你们可有话说。”
陶武昌低头抱拳道:“大人,无怪褚兄,承天司成立这许多年来从未受过这般屈辱,我在司中也有二十年了,断然咽不下这口气啊,兄弟们人人可死战殉国,却不可任由他人胡乱指挥利用白白送了性命!”
刘子明心头一凛,眯眼望向一旁保持沉默的肖禁和江锦东,“你们,也是这个意思吗?肖禁,你就不怕连累肖家?”
腰间佩君恩剑的肖禁沉稳道:“大人,从为朱宏管事的那日起,属下就不是肖家人了,而且是承天司的死士。”
浓眉大眼的江锦东点头道:“不错,承天司人人皆可是死士,没有一个孬种。”
人人都喊起口号,声震九霄,毫不退让。
四使见刘子明保持沉默,以为他要大发雷霆,岂料这位年轻紫袍公子却像是松了口气,旋即脸色一沉,“很好,诸位兄弟,都是好样的,今日陛下特旨我为承天令接管承天司,便是要我等逆流而行,若刚才你们不反,我却不敢用你们了,如今承天司上下一心,若有人敢动我们承天司的主意,无论是谁,本官都绝不放过!”
四使闻言心头一动,皆是俯首听令,道:“若是如此,承天卫愿追随大人,上刀山下火海,如臂使指,无有不从。”
“既不上刀山也不用下火海,在接下来的任务中好好活下来便是我这新承天令的第一条命令。”
“谨遵法令。”众卫齐道。
此时有门口守卫快步前来传信,“禀大人,有京兆府官差强闯司部,说咱们聚众滋事,与门口弟兄动起手来了。”
肖禁轻声提醒道:“大人,京兆府府尹是那相党的人,这是落井下石来了。”
刘子明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倒是一群谄媚的野狗,好,既然要狗仗人势,就管不得我关门打狗了,老褚听令,你且带弟兄直接去将那些官差的狗头给我扭下来!”
褚冲庙先是一怔,旋即心头涌起久违的痛快,朗声道:“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