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裴宜心大的很,于他而言,这辈子总归是捡来的,能多活一天都是他赚了。
&esp;&esp;“狗子?是你醒了吗?”
&esp;&esp;大约是裴宜发出的动静被听到了,门外响起了钟小狗他娘的询问声。
&esp;&esp;裴宜迟疑了半秒才应声:“娘,是我,我好了。”
&esp;&esp;吱嘎嘎吱的木头摩擦声响起,片刻后,这声响暂时停了,芦苇做的房门被人推开。
&esp;&esp;门开了,裴宜也看清了门外那个坐在木头轮椅上的,又黑又瘦的女人。
&esp;&esp;女人眼窝深陷,唇色苍白,更显整个人气色又黑又黄,身上的衣服补丁叠补丁,衣摆有不小心沾上的黑灰,骨节粗大遍布裂痕的的黑瘦手指稳稳端着一碗蛋花汤。
&esp;&esp;女人眼见为实,见儿子能坐起身了,当真以为儿子好了,开心的咧了咧嘴角,忙将手里的碗高高举起,唠唠叨叨地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快起来吃点东西。”
&esp;&esp;“狗子你记着,这是杨婶刚刚才送来的,还热乎着呢,大家日子都不好过,鸡蛋金贵着呢,难为你杨婶记挂着你,怕我不收,竟做好了给我们送来了,唉,又欠了她家一个大人情。”
&esp;&esp;裴宜有些犹豫,他双腿不良于行已经好几年了,早忘记了怎么走路。
&esp;&esp;贼来了都得哐哐磕头
&esp;&esp;“怎么了?可是还不舒服?”见裴宜不动,女人想了想,俯下身将碗放在一边,双手用力扒着门,竟是吃力地从木轮椅上下来了。
&esp;&esp;女人就这么在地上爬来爬去,靠着自己的双手将笨重的木轮椅搬进了房里,这才又拉着椅背,像拖动一个麻布袋一般,将自己的身体重新拖回到了轮椅上。
&esp;&esp;裴宜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嘴巴张了又合,震惊,难过,惶恐,后悔……诸多情绪涌上心头,裴宜喉结上下翻动着,良久却是哑口无言。
&esp;&esp;他高烧意识昏沉时,还嫌弃声音刺耳难听,未曾想过当时儿子重病在床,这位双腿不良于行的母亲,得在地上爬多少遍,才能一遍遍用凉毛巾帮其降温,盼着、求着老天爷显灵,让儿子化险为夷。
&esp;&esp;直到女人重新推着她那特殊的木轮椅,端着那碗蛋花汤挪到了床边,裴宜才醒过神来。
&esp;&esp;对上女人关切的双眼,裴宜双手无所适从地揪紧了身上那层薄被子,低垂下头不敢去看人。
&esp;&esp;“唉……”女人也不知是自己联想到了什么,重重叹息了一声。
&esp;&esp;裴宜抬头看她,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问了一句:“叹气做什么?”
&esp;&esp;女人抬手抹了抹眼眶,放下手后,眼眶略有些红。
&esp;&esp;“狗子,渔场的管事带信来说,让我们不要再去渔场上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