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直到脆弱又单薄的虫母,在一次次死亡的经验下,试探出了一条最适合与怪物相处的方式和道路,辅之以名为奖励的饵食、赠送出臂弯胸膛间的温暖。
&esp;&esp;然后他们一起走到了后来,走到了旦尔塔以为自己的爱深远又热烈,足以融化藏在虫母体内的坚冰。
&esp;&esp;可在这层怪物自诩至深的爱意背后,是祂杀死过妈妈的过往。
&esp;&esp;祂杀了妈妈八次。
&esp;&esp;祂曾承诺自己会一直保护妈妈。
&esp;&esp;不是虫母抛弃了祂,而是祂从来都是失信者和背弃者。
&esp;&esp;簌簌。
&esp;&esp;旦尔塔那双猩红的瞳孔像是在流血一般,层叠的血丝狰狞可怖,从其眼尾一路蔓延至绷起青筋、血管的脖颈。
&esp;&esp;然后,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esp;&esp;很快,是成串的泪,静默无声,融于滚烫的血肉。
&esp;&esp;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虫神还存在的时候,神明捏造出虫族,赋予了他们天底下一切最好的东西——
&esp;&esp;他们拥有强大高傲的资本,曾经遨游于宇宙,过度的强悍似乎令他们退化了一部分感情,变得如钢筋铁骨,甚至连眼泪都变成了吝啬至极的稀罕之物。
&esp;&esp;有些虫族,穷极一生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眼泪是什么味道。
&esp;&esp;他们爱着虫母,那是基因和本能的指引,是他们的身体和大脑在日积月累下长久习惯的指令,这样的感情无法被具体定义——对于虫族来说,这就是爱。
&esp;&esp;可对于灵魂芯子是人类的阿舍尔来说,这是一罐会把人的大脑侵蚀、融化的蜜水,他发现自己无法变成蜜糖凝成的虫母,便干脆利落拍拍屁股,离开了这被浓郁爱意包围的世界。
&esp;&esp;而这一回,虫母的离开,以及梦境中无数次重复的一切,让旦尔塔尝到了苦涩的咸。
&esp;&esp;祂的记忆分裂成碎片,记录着一切,像是照片般一张张地翻转着,有青年以奖励为饵时的狡黠,活巢内部柔软的潮红面颊,湿地萤火虫群下的吻,虫骨王座上可怜而依偎在祂怀里的虫母……
&esp;&esp;以及昏暗又黏腻的房间内,熟睡中阿舍尔那张布满红晕与疲惫的面庞,在青年睁眼之际,旦尔塔看到了灿烂的星辰,而那也变成了妈妈留在祂视网膜内的最后一次图像。
&esp;&esp;美好的回忆背面,是虫母数次死亡在祂面前的秘密。
&esp;&esp;滴答。
&esp;&esp;藤蔓尖端溢出的泪珠,轻轻砸在了地板上。
&esp;&esp;旦尔塔依旧维持着仰躺的姿势,祂如同没有归宿的流浪汉,僵冷又空茫,只面无表情地流下眼泪。
&esp;&esp;【不要找我。】
&esp;&esp;虫母留下的字迹重重刻画在旦尔塔那颗残缺不全的心脏上,被厌恶、被憎恨,祂也要找到虫母……
&esp;&esp;砰砰砰!
&esp;&esp;敲门声骤然响起,但房间内无声涌动的血肉却不为所动,旦尔塔的眼睛甚至都不动一下,只僵硬地落在天花板之上。
&esp;&esp;“旦尔塔,我知道你刚醒,精神力溢出来了。”
&esp;&esp;门外站着的是一脸烦躁的乌云。
&esp;&esp;时隔多年,高大健硕的雄性虫族褪去原始的兽皮和野性的粗犷,人模人样地套上了一身暗色系的轻甲,他看起来像是星际时代的年轻将军,金发碧眼如雄狮,桀骜又充满戾气。
&esp;&esp;被暴力敲响的门背后毫无反应,乌云探出一丝精神力,很快又嫌弃地收回——
&esp;&esp;一整个房间,几乎都被血红覆盖,始初虫种混乱的精神力肆意鞭笞一切,没有能下脚的地方,感觉过不了多久,这被侵蚀了大半的屋子就得被创始者号重新回收。
&esp;&esp;乌云:“别装死!你到底要这样多久?都已经感受到妈妈的精神力了!你就打算一直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