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心惊肉跳的?
为什么和别人心识对流时他的内心平静如水,仿若掌握了一切的主动权,但唯独对这个没有丝毫印象的师妹却要莫名其妙地心悸一下?
他蒙住了头,蒙住了一切被赵离发现自己表情异常的可能,然后逃进了黑暗里。
躲避……
等着在赵离端着粥离开后不久,他就再也按捺不住了,更是顾不上外面的寒冷天气了,立即就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下了白鹭峰,他只想赶紧去到那里,去确认一个萦绕不去的心中疑虑。
意外的是,路上竟然遇到了经久不见的李未来,他谡谡地走来,问候道:“呀,听闻师弟病了,我刚要去看看你呢,怎么你倒下山来了?”
“我……”
“这么慌张,是要上哪儿去吗你?”
宋漆被问住了,但又自以为是地灵机一动,想了个似乎合乎常理的由头:“呃……方才云师姐赵离送来了粥,我没喝够,就想去找她再讨些来。”
李未来顿在了原地,眼珠子汩汩一动,心里琢磨着,怎么这师弟都出这种胡话来了,难道是真的把脑子给烧坏了:“呵呵,看来云师姐真是心灵手巧啊,烹饪手法这么好,来日我也得尝尝她的手艺才行。”
宋漆轻然一笑,但明显是心不在焉。
李未来看着这从来心事瞒不过自己的师弟,心中自是有了些他这反常举动的猜想,肩膀上的蓝色猴子闲不住了,李未来便摸了摸它的头,抚慰道:“别乱动啊泼皮,不过,你说怎么有人总是这样的口不对心呢,嗯?”
宋漆一脸懵然,不知道他意有所指。
李未来斜视了一眼这木讷的师弟,想来他是根本不明白自己的言下之意了:“罢了罢了,也不跟你这木头人说笑了,那平师叔自从出了司命的一事后就……”
宋漆忽然惊从中来。
世人都有说七窍玲珑心,但李未来通得占卜之术,能够算得出人心里的犄角旮旯,形容成是八窍玲珑都不为过,他一看便知宋漆是在说胡话搪塞自己,又看他在提到“司命”二字时眼里增了些光,便内心自有一番结论了:“之后,我就怎么都约不到他一起喝酒了,也不知那‘老家伙’是怎么想的,问这世间何事最妙,自是下棋与美酒不可辜负啊!你说是不是,师弟?”
“?”宋漆没有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耳边一阵乌拉拉似的聒噪,头脑又开始疼了起来,只好跟个木偶似的点了点头,“是,是是。”
“行吧,那咱俩就这里别过吧,我还要带着我的‘泼皮’找那高师伯下棋去呢!”李未来挑了挑一下那蓝猴子的下巴,“你瞅瞅它,都快等不及了,呵呵。”
“嗯。”宋漆又机械似的点了点头,仿若项上那颗圆滚滚的头颅就不属于自己了一样。
之后他便加快了脚步,去了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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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碧墓中。
天狼一直在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在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后,司命终于迎来了他说的“准备”二字。
时机到了,她庆幸不已。
此时宋漆负手而立,站在与她一墙之隔的水碧墙前,全神贯注地盯着墙内之人:她有一头比霜雪还苍白的长发,一张比明月还泛光的银链面具,一身画满星辰的紫绀色衣裳,一双既陌生又熟悉、既魅惑又诡异的双眼……
仿佛,是见过面的人。
明明脑里有个身影,却总是与眼前此人重重叠叠的不能完全对应;明明心里有个声音,却总是与眼前此人魂魂绕绕的不能完全合并。
墙里面的司命根本就看不到外面的宋漆,而是一直将视线对着在自己左前方飘来飘去的天狼。
天狼也做好了指引她的完全准备,只待着另外一个参与者的加入,二人就要演起一场大戏来。
好巧不巧的,赵离果然跟着来了。
她躲在暗处,不入宋漆的视线之内。
但一切的波动身形早被天狼那超越墙体的眼光给捕捉到了,于是他对司命做了个点头的动作,司命的心中就有数了,进而按照天狼手势的指向,朝着水碧墙的某个具体位置看了去,再一个念想唤起,连接到了墙外的那人。
心识对流,通了!
『你来了。』
宋漆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呢,话音便从心识桥梁的另一端传了过来。
他的心神涤荡而起,六神无主地也不知该如何回应过去,本来还疑惑她是怎么从里面知道自己来了的,但终究是将问题藏在了心里,不让它流到对面去,以免失去了自己的底牌。
司命则继续道:『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来了,看来,你还是关心我的。』
宋漆强压着那份跳脱感,什么话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