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孟绪怔了怔,抚上了扁平的小腹,现在才那么丁点大,能听得懂什么?
&esp;&esp;何至于这么紧张!
&esp;&esp;不过,她没说扫兴的话,只应声:“好。有个这么温柔周到的父皇,宝宝定会喜欢的。”
&esp;&esp;闻言,本来已经准备离开去处理政事的帝王,一步还没迈又折返回来。孟绪正不知他意欲何为,就见人两手忽撑落在她身边,向她寸寸迫近。
&esp;&esp;眼中有深沉意味:“那,宝宝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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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秋闱已过,大梁翻改旧制,十月放榜,十二月就会举行‘京试’。
&esp;&esp;秋试中优胜的三百六十州的学子自四方而来,齐聚江都,参加最后的选拔。
&esp;&esp;每年沈府这个时候都比往常热闹,今年来的人却少了许多,就连此前专程跋山涉水地过来探问沈老先生的学生,渐也不登门了。
&esp;&esp;只因今年早有传闻说帝王要亲自出题,而沈家,又偏偏出了个宫廷弃妇。
&esp;&esp;萧无谏下旨的时候未曾明写因由,因而沈家便顺势对外宣称,是沈妙嫦在宫中小有过失,恰又逢沈老先生老病沉重,沈妙嫦早就有意自请出宫,照顾祖父。
&esp;&esp;一番话说的模棱两可,他们不敢歪曲帝王的旨意,便只从自家入手。想让人以为,出宫的旨意是帝王下的没错,但沈氏本也早有此意。
&esp;&esp;一个在平日惯是好使的孝字,今次却没那么多人买账了。坊间对沈氏先被贬贵人、如今又被驱逐还家之事早就多有猜测,眼下更是对她这个尴尬的身份大肆诛伐。
&esp;&esp;分明朝廷已不再像前朝那样嘉赏“贞女”、“烈女”,可还是有许多人认为她该以死守节,以死明志。再不济也该在家里立个祠堂,让她自此青灯古佛,才算是个保全气节的好女。
&esp;&esp;沈老先生当初其实是不赞成废止贞女碑的做法的,这本是儒家崇尚的志节,可现在,他总不能逼着日日在床头照料自己的孙女自尽?
&esp;&esp;他又哪里舍得。
&esp;&esp;他宁可自己代孙女赴黄泉!
&esp;&esp;“父亲,不如就想个折中的法子,让妙嫦在家修行吧。”沈钦最近在朝中也顶了不小的压力,忍不住到病床前劝道。
&esp;&esp;沈老先生一个枕头砸了出去,气得心肝脾肺都在抖:“这是我的女儿!我要她吃一辈子苦?”
&esp;&esp;沈老先生终于意识到,有些事,只有他能为自己孙女绸缪。
&esp;&esp;往年京试前,多的是到沈家来向他求学求问的士子,一方面,他儿子是礼部尚书,掌握着京试的试题,一方面,他也是如今最权威的老师之一。
&esp;&esp;他努力攒了一口气,支撑起身子:“我去,散消息出去,就说我有意为今年的京试押题。”
&esp;&esp;沈钦神情一震,旋即恭恭敬敬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esp;&esp;沈老先生无力地闭上眼,垂下胳膊。多讽刺,一个用一生追求儒道传承的士人,老来却因自己的私心要将从前的志虑推翻,甚至不惜利用自己最崇重、最高洁的学术,来苟全自己的亲人性命。
&esp;&esp;这事过后,他怕是无颜不辞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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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萧无谏还是让人将隆烁的东西带到了孟绪跟前。
&esp;&esp;周锦在孟绪面捧着匣子打开:“隆烁王子假托阿娜公主的名义。”
&esp;&esp;孟绪望了眼,一只锃亮的银环卧在玉绒巾子上,她认得这只银耳环。
&esp;&esp;周锦见她已经看到,便啪嗒一声关上了盒子:“只是这耳环长年累月地戴在隆烁王子耳朵上,积垢绝不是轻易能洗掉的,陛下的意思,您如今身子贵重,还是不要碰这样的脏东西为好。何况王子将来还要娶妻,您拿着也不合适。不如就由陛下先替您收在库房里?”
&esp;&esp;孟绪淡淡垂睫,不知在写什么,应道:“我知道,自梧的男子取下这只耳环,是要戴在心爱的女子耳朵上的。我拿着不合适,陛下拿着也不合适,不如就让闵大人带还给王子吧。”
&esp;&esp;周锦登时咧嘴笑道:“娘娘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