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碧走了,正如他来的时候一样,没有人拦得住,也没有人知道他往哪去。
李卫的情绪冷到了冰点,每日闷闷不乐,无精打采,臻婳也觉得没脸见他,二人互相躲着。伯堃与亦蕊也成日愁眉深锁,整个文君堂如同提前进入了冬天。李卫白天领着村民去远方挑水回来煎药,伯堃乔装进京购买药材或询问误令水银的药方,亦蕊一边翻着医书,一边在臻婳、花皮帽等人陪同下照顾病患、赠医施药。
雍亲王府。清音阁
这是亦蕊的第三封来信,寥寥数十几字,却令胤禛激愤不已。信中内容如下:“夫君鉴悉:彩娟死因,缘起李氏雇佣杀手潇碧,谋吾性命,彩娟代受无辜罹难。伏乞细查绿竹客与潇碧先生是否同一人,此事可能与太子有关。切记小不忍则乱大谋。书短时切,恕不一一。妻蕊儿灯下泣书。”
“李怡琳!”书信在火光中烧着灰烬,胤禛咬牙切齿道,这女人,太不安份,想到此,他不由气恼地一挥手,将茶壶茶碗全扫落在地。
“哟!是谁惹王爷生气啦!”一个腻如糖、软如莺的声音传如胤禛耳里。
胤禛深呼吸,满脸霜意融化成春日般的阳光,他转过身,温柔地说:“怡琳,是你啊!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李氏挺着个大肚子,身后跟着两个奴婢,一个扶着她,另一个手中提着个食盒。李氏笑着说:“妾身看清音阁灯还亮着,特地将五谷粥给您端来。你们怎么还楞着,快着粥端出来,把这收拾一下……王爷,倒底是谁惹您不快了?”
胤禛微微皱眉,淡淡地:“没什么,都是朝廷里的事。”
正打扫着,瑶夕端着个托盘出现了,她微微一福,唱道:“王爷、李福晋万福金安!”说罢,轻轻走到桌边,将托盘放下,眼见桌上摆着一碗五谷粥,不由呆住了。原来,当瑶夕知道胤禛的肠胃不好后,便劝他每日进一碗杂粮五谷粥。胤禛在瑶夕的坚持下,连续服了十几日,肠胃蠕动显然有所改善,通便也顺畅了许多。一碗瑶夕亲制的五谷粥,便成为胤禛的夜膳。此事,李氏显是知晓,她也向胤禛献上此粥,分明是告诉瑶夕,并非非她不可。
李氏的挑畔、瑶夕的委屈,胤禛全然看在眼里。胤禛想了想,端起李氏送的那碗粥,喝了一口,说:“夕儿的手艺,远胜与这厨子。”瑶夕福下谢恩,李氏的脸都气绿了。但听胤禛又说:“夕儿明日去厨房,教教这厨子。怡琳做得对,总不能让你天天往厨房里跑,不像话。”瑶夕低头称是,李氏的脸色这才略有好转。
胤禛慢慢品着粥,突然说:“夕儿的妆不错,平日总觉得素净了些,尤其是这唇中盈盈一点红,特别好。”
瑶夕脸上浮上两朵红云,嗔道:“王爷老是嘲笑人……”
胤禛弄味地看着瑶夕,说:“本王听说外番进贡了一种唇脂,馥郁芬香,色泽娇艳,若夕儿你擦上那种唇脂,定如雪中红梅,美不胜收!”
瑶夕相貌平平,唯有一张小嘴长得还算方正端庄,见胤禛首次如此夸赞自己的美貌,激动不已,忍不住娇笑出声。
胤禛不顾李氏在场,拉过瑶夕,在她的小嘴上深深一吻,搂着她的腰嬉笑地往内室走去。
次日,胤禛又宠幸了玉格格,留下了“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的字批。
很快,胤禛对女子美唇特别重视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雍王府。所有的女人都激动起来,各种唇妆如花般盛开着,嫩吴香、圣檀心、洛儿殷、石榴娇、大红春、小红春、半边娇、万金红、露珠儿、内家圆、天宫巧、淡红心、猩猩晕、小朱龙、媚花奴、格双唐……数不胜数。女人四周寻找门路,配制各种颜色、香气的胭脂唇膏香油、这可让京城水粉、胭脂店赚了个盆钵满翻。
一见面,王府女人的谈话方式,永远是围绕着唇妆唇脂讨论着,真是女为悦己者容啊!
李氏翘着兰花指,正在铜镜中顾影自怜,说:“巧儿,这个石榴娇,我怎么都画不好,真是……”
巧儿是李氏查清底细,亲自选的贴身婢女,她讨好地说:“无论是石榴娇,还是万金红,主子的美貌艳绝王府。”
李氏脑子里出现一张脸庞,神经微微痛了一下,看似无奈,又似恨恼地说:“艳绝王府?”巧儿在李氏掌事后入府的,因此并未见过亦蕊。
李氏恼恼地抓起洗帕,胡乱抹去唇脂,耐着性子,重新画起来。画到一半,她心烦气燥地将笔往妆台上一砸,喝道:“**斋新制的胭脂膏还没送来吗?老是这几种颜色,石榴娇配石榴红,你看这颜色,像公鸡冠子一样,俗!”
巧儿说:“主子放心,赵管事知道的,一送到府的胭脂水粉,都会先送到梦雪阁来,供主子先挑选。”
“嗯!”李氏稍稍解怀了些,重新收拾起妆容来,“番邦进贡的唇脂办得怎么样了?”
巧儿回道:“还未曾有消息。奇怪得紧,本就进得少,一进还被人买光了。真不知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