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辆汽车的刹车声。一辆挂着膏药旗的黑色轿车在拐角处稍稍一顿,猛地拐了过来。秦铮看牌照知道这是一辆日本宪兵队的车。他并没有在意,因为日本军车在市区横行直撞早已司空见惯。而等在路口另一侧的行人则纷纷收住脚步,等着轿车开过去。然而轿车却在他们面前急急地刹住。确切地说,是在沈琼面前刹住了。
秦铮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进了胸口。几个佩戴着手枪,右臂上戴着宪兵袖标的鬼子跳下车子,其中一个粗暴地夺下沈琼的手包,另一个把一副手铐戴在她的手腕上。沈琼面色如常。她没有反抗,平静地走向车门,只是目光很迷茫地在人群里寻找着。直到跨入车门的时刻她才找到秦铮。她嘴角微微翘起,留给了秦铮一个凄美的微笑。
秦铮的手慢慢从胸口收了回来。他没有带枪!
秦铮的心碎了,他无知无觉地仁立着,任由身边的人们四散着跑开。秦铮像一块潮水退却后显露出来的礁石,一动不动。那个打着蝴蝶结的纸盒落在了地上,早己被行人踩坏了,被弄脏了的粉色丝带在风中战栗着。
秦铮的全身都被怒火燃烧着,但他没有失去应有的警惕。按照惯例,他在法租界的那片别墅区转悠了十几分钟。确认没有异常情况之后,他刚要穿过马路,斜刺里走过来一个人拉住了他。秦铮扭头一看却是余悦石。
二人来到一个僻静处。
&ldo;悦石……&rdo;秦铮刚要说话。
&ldo;知道了,都知道了。&rdo;余悦石打断了他,&ldo;组织里又出了叛徒,一时和你联系不上,老黄决定亲自处理。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你。&rdo;
&ldo;有指示吗?&rdo;
&ldo;人是宪兵队抓的,侦缉处肯定会向他们要人。我们内线的同志将交给你敌人押解沈琼的路线图。明天上午十时,广德路公园。你进大门往右拐数到第十个长椅。有人在那里等你。&rdo;
&ldo;老黄要求你们一定要把沈琼救出来。&rdo;说这句话的时候出于愤怒,余悦石的声调都变了。
秦铮进入公园大门后右拐直行。公园里游人稀少。秦铮一边走,一边顺着小径旁边的长椅向前望去。转过一片茂盛的竹林,前方的一张长椅上赫然坐着一个正在阅读报纸的游客。
秦铮走过去坐在长椅上。那人放下报纸,露出一张清瘦的脸。
&ldo;时间很紧。明天一早,敌人就会行动。&rdo;没有多余的话,那人开门见山。
&ldo;押车的有多少人?是鬼子还是特务?&rdo;秦铮问道。
&ldo;是特务。车和人都是侦缉处出的。一个小队,大约十几个人吧。&rdo;
秦铮点了点头。
&ldo;你们有几个人?&rdo;
&ldo;人不多。&rdo;
&ldo;噢,多做准备吧,这可是一场硬仗啊。&rdo;
&ldo;我们有把握。&rdo;
&ldo;那就好,可惜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rdo;
&ldo;你已经做了很多了。&rdo;
&ldo;路线图就在里面。&rdo;那人指指放在两人之间的报纸,&ldo;祝你们成功。&rdo;
22浴血奋战
廖言拨开库房角落里的一堆干草,抬起了下面的一个铁箱子的上盖。
&ldo;这就是我们的全部家当了。&rdo;说着,他揭开了覆盖在武器上面的油纸。
只见铁箱内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支汤姆逊冲锋枪、六只驳壳枪、四支南部十四手枪以及一些日制97式手榴弹。廖言是一个细心的人,每次完成任务都是他把车子送回车库。保养武器的工作也就由他来完成了。
从公园回来,秦铮立即把小组成员召集到了一起。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才赶到郊外的车库。在路上秦铮一句话没有,他的头脑一直没有闲着。此时他看过了这些武器后,又把箱子盖上,取出那张押解路线图铺在上面。路家兴等人纷纷围了过来。
&ldo;我考虑过了。这里,只有这里才是我们截车救人的最佳地点。&rdo;
第二天清早,路家兴坐在车里回想起那张押解路线图的时候,隐隐有了一丝不安。不但秦铮,他和廖言当时也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适合下手的地点。确切地说整条路线也只有这一个点最合适。这是一段&ldo;s&rdo;型的道路,人少车少相当的僻静。道路两侧全是二层的楼房,在中央动手的话,无论是左右两侧还是路口两端都看不到。这是绝好的伏击地点,完美得甚至有些过分……
凭着多年的经验,路家兴一眼就看出了秦铮和沈琼不一般的关系。他曾经担心秦铮会因为沈琼的被捕而头脑发热。可是当秦铮详细地展示了劫车的计划后,他又挑不出一点毛病来。这是一个很好的行动方案。完全做到了出其不意、以少打多。小组已经把全部家当都拿了出来,就在他的身后的车厢地板上,那支压满了子弹的汤姆逊冲锋枪静静地躺在一件旧衣服的下面。
时间太紧了,他们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匆忙。四个人谁都没有回去,挤在车上对付了一宿。天刚蒙蒙亮,路家兴就把车子停在了侦缉处的大门附近。而秦铮他们三个则离开了。按照计划,他们还需要一辆挎斗式军用摩托车以及三套日本宪兵的军装。这件事昨天夜里是不能做的,因为一旦日军因为士兵和车辆的失踪而在全城搜索的话,行动任务很有可能就会被迫取消。只能在今早干,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