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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别沙码头。
一群身穿蓑衣的货夫,正冒着狂风暴雨在码头上拼命的向岸边拉着碗粗的纤绳。
在他们身后的江面上,一艘不大的货船在激荡的江水里剧烈的晃动。
“这他妈的鬼天气,除了风就是雨。”货夫杨万咒骂着,吐出灌进嘴里的雨水。
“再苦,再累,都得活。”跟他并排的货夫曹昌答道。“你看头儿,不也跟我们一样。”
被称作头儿的管事者戴丙身穿蓑衣、手里提着一盏摇晃不止的风灯站在不远的高地上,指挥他们这群货夫干活。
“要不是这船体受损,根本用不着我们大半夜的在这里靠人力往岸边拉。”前面的货夫扯着嗓子搭腔了一句。
“这样我们还能多赚点钱。”曹昌说道,“养家糊口不容易。多赚一分是一分。”
杨万:“曹昌,你女儿几岁了?”
“五岁。”曹昌回答。“我得努力赚钱,尽可能的让母女俩能有好的生活。”
这时,江里的船又被狂风向后拖拉了一段距离,货夫们站立不稳的向后滑去。
哪怕他们用力的弓着背,脚像灌铅似的拄在地上也无济于事。
“他娘的,我真怀疑这水里有东西拉着货船跟我们作对!”杨万骂道。
“快拉!快拉!”码头上的管事者戴丙见状高声吼着。
他的声音被风吹散开,传到船夫耳朵里小之又小。
“今天船不靠岸,工钱就没有!”戴丙的语气中带着威胁。
“一、二、三,加油!”领头的货夫一声吼。身后的货夫响应着,随着这声口号一同迈着步子,向岸边用尽全力的拉着这艘小货船。
“一、二、三,加油!”
“一、二、三,加油!”
“一、二、三,加油!”
“一、二、三,加油!”
……
戴丙见货船被货夫们拉到岸边,冒着雨跑进码头用于临时停放货物的仓库里。
他看到货主,连脸上的雨水都来不及擦。
“老板,货船已经靠岸了。”戴丙点头哈腰的对货主道。
他也不知道这位老板到底是货主还是船主,还是两者都是。他只想凭苦力多赚点钱。
被称作老板的男人并没有转身。从背影看,大概四十岁的年纪,戴着一副圆形眼镜。
“卸货。”他冷冷的道出两个字。
“卸,卸货……”戴丙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为难道,“外面大风大雨的,卸货恐怕……要不等雨小点再……”
老板将一沓钱放在破旧的桌上,这沓钱彻底让戴丙闭上了嘴。
戴丙看着钱默默的咽了口唾沫。心想,这钱可是他做工几辈子都未必赚得到的数额。
“这只是预付款。货仓里就一件货物,留下几个人搬就行了。”
戴丙光瞧着这笔钱就够吃惊的了,当听到只是预付款时,更是惊愕得合不上嘴。